駱言并未直接給出解決方案。

她反而看向林墨一行人，拋出了一個問題。

“你認為，建立這個所謂的‘精英補習教室’，目的是什么？”

林墨幾乎沒有思考，直接開口。

“為了提升學生的成績?！?

“尤其是，提升本就是優生的那一部分學生的成績?！?

他頓了頓，補充道。

“對學生個體而言是這樣。”

“放在學校的層面，則是讓這些優生考上更好的大學，成為學校的門面，或者說，金字招牌。”

“本質上……是提高半夏市第三中學在同等批次學校中的競爭力?！?

駱言贊許地點了點頭。

“不錯，你的解釋很全面?！?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很聰明嘛，林同學?！?

“所謂的競爭力，歸根結底，是能夠吸引更多的學生在中考結束，擇校的時候，優先考慮我們三中。”

“也就是說，關鍵在于對學生，或者說，最主要是對學生家長的吸引力。”

林墨聞言，眼神微動，心中思緒翻涌。

是的。

本質上，確實如此。

在當前的考試體制下，對絕大多數人而言，一所好的高中，幾乎就等同于一份更好的高考成績保底。

對于許多家長來說，孩子能進入一所好的高中，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人生中“最關鍵的幾步之一”。

而吸引力……

駱言凝視著陷入沉思的林墨，聲音平緩。

“林同學，這個問題，如果你僅僅站在學生的立場上，是無解的。”

“除非……”

她的目光銳利起來。

“你擁有著足以鎮壓整個年級的學習成績，是無可置疑的狀元苗子。”

駱言的視線轉向江青松，輕輕搖了搖頭。

“哪怕是江同學，距離這個目標的要求，也還差了不少?！?

她雙手交疊，下巴輕抵在手背上，看向林墨，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

“但是，你忘記了嗎？”

“你，可不單單只是一個學生啊。”

“你是作為半個社會人，半個學生存在的?！?

“畫師‘空白’，就是你作為學生之外的，另一個身份?！?

李清晏聞言，眼睛驟然一亮，激動地說道。

“我知道了！”

“我們可以利用林墨人氣畫師的身份進行營銷！用他的影響力去影響校方的決策！”

她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顫抖，仿佛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林墨，江青松，駱言，都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林墨的聲音平靜無波。

“不……這不現實?！?

“是不會成功的。”

李清晏臉上的光芒黯淡了幾分，疑惑地問。

“為什么……？”

駱言接過了話頭，為她解開了疑惑。

“因為，他們不在乎?！?

“無論是校領導，還是絕大多數學生家長，他們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林同學在畫師領域取得了怎樣的成就?！?

“畢竟，非圈內人，對此可能完全不了解，也缺乏想象?！?

“而當大多數家長，或者校領導，在知道林墨在三中讀書，又知道了他的畫師身份之后……”

沒等駱言說完，江青松摸著下巴，接了下去，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他們……會首先以‘是否影響成績’為出發點……去考慮這件事?！?

江青松得出這個結論時，表情有些復雜難看。

駱言再次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以林墨目前的成績，再加上這樣一份‘兼職’?！?

“給那些……人的第一印象，很可能就是——”

“這個學生，肯定是因為沉迷畫畫才不務正業，所以考進了三中，連個重點本科都上不了?！?

“至于那個畫風具有高度辨識度的人氣畫師空白？他們根本不會將其放在心上?！?

說到這里，駱言也仿佛有些感慨似的，輕輕嘆了口氣。

林墨聽著這些話，臉上卻沒有絲毫沮喪之色。

反而，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清亮，嘴角甚至微微上揚。

“駱老師……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確實可行，確實存在機會……”

駱言的眼中流露出欣賞的光芒，注視著林墨。

“果然，林同學，你是個相當聰明的學生?！?

江青松和李清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這兩個人的對話，簡直像是謎語人。

林墨沒有賣關子，繼續解釋道。

“如果說，我們將學生的某種‘學習水平基準線’設定為1。”

“那么，江青松的水平，肯定是在1之上的。所以，他寫小說，就會被家長、老師認為是陶冶情操，是特長?！?

“但假設……把李清晏的水平設置為零點五，那么她去搞動畫之類的，就很容易被認為是不務正業，浪費時間?！?

李清晏聞言，額角青筋跳了跳，強忍住想給林墨一拳的沖動。

罷了，只是舉例子，讓他繼續說。

林墨總結道。

“簡單來說……成績和課余愛好的關系，在‘1’這條線上下，呈現的是類似平方效應的極端分化?！?

“如果說，我的學習水平，能夠達到大概1.5的程度，再配合上我這個與動漫社強關聯的畫師身份……”

“那么，我在那些‘大人’面前的話語權，甚至可能比單純的年級第一還要重?！?

“因為，如果我能夠在高中實現成績足以上名牌大學，并且還可以兼職月入過萬....”

“這本身，就說明了這個高中的教學質量?！?

“只要校領導不傻，肯定會考慮這個意見.......”

聽完了林墨這番清晰的詮釋，駱言輕輕為他鼓了鼓掌。

“不愧是你嘛，林同學?！?

“所以.....”

駱言的目光變得深邃。

“動漫社是否存在，在我看來，對于你個人的‘事業’，其實并沒有決定性的影響。”

“你，真的要為了它，去接觸你曾經完全不感興趣的考試內容，一頭扎進那片枯燥的題海之中，奮力狂奔嗎？”

“在我看來，對于你這樣十分崇尚自由的人來說，那無疑是....”

“極為痛苦的?！?

林墨聞言，緩緩閉上了雙眼。

再次睜開時，他的眼眸中已是神采奕奕，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笑了，笑容燦爛而自信。

“駱老師，有句話，你說錯了?！?

“這可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業。”

林墨的目光，依次掃過身旁的江青松和李清晏。

同時，他的腦海中，也無比眷戀地浮現出那個此刻不在此地的身影——蘇曉曉。

“我明明已經放棄了，但是卻被人重新拽了出來?！?

“如果說，這件事，真的只有我能做到的話……”

“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一切如同做夢一般?！?

林墨回想起了那些前輩們的言語，回想起了那個聯系著過去，展望著未來的寶箱。

“在我眼中，這算不上什么阻礙，更不會讓我感到痛苦……”

“這是我們一起的……”

“夢想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