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本也不算過分，可配上那戲謔的語氣與挑釁的表情，一股怒火瞬間涌上齊狠的心頭。

他倒也算是個人物，身上帶著先前被圍攻時留下的傷痕，手臂又新挨了一箭，竟不顧這劇烈的疼痛，抓起鋼刀、怒沖上來！

蘇白靈巧地向后退去，同時給手弩換上一根箭，瞅準時機再次射出。

這一擊命中的是賊人的膝蓋。

“草！”鉆心的疼痛令齊狠慘叫一聲，“你他娘的有種別跑！”

蘇白絲毫不予理會，直接又射來一箭。

生死存亡之際，面對的乃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誰跟你講武德！

他使出“狐尾刀法”配套的身法向后退步，同時不忘給手弩換箭，而后射出。

前后統共發出去二十多支箭，命中了十余支。

那齊狠受了如此重的傷，竟靠著頑強的意志與強悍的身體，硬生生躲開了十來支！

不愧是清風寨的六號人物！

依照常理，由他出馬的任務定能順利完成。即使損失些弟兄，單憑齊狠的實力，便能將賀禮送至龍虎寨三當家手中。

可惜，此番遭遇的乃是蘇白。

魔高一尺，道高十丈。蘇白為今日準備的不僅僅是那驅虎吞狼之計，還有充足的事前調查與戰術安排。

通過清風寨的暗子，他早已知悉齊狠的特點——身體強悍、耐力過人，受傷狀態下會越戰越勇。

弱點是速度不夠，亦不夠靈活，腿上功夫欠缺了點。

正是憑借這一點，蘇白方才有信心擊敗對手，并確立了自己的策略——不打正面，放風箏、射死他。

這并非對自己的正面搏斗無信心，而是保全實力以備不測，能無傷通過，何必去硬抗？

蘇白此前便已收集了不少弩箭，方才兩股山賊混戰時，他又趁亂補充了十余支，這會兒全射了出去。

那齊狠的肩膀、手臂、大腿、雙腳全是傷痕，雖不是致命傷，但已嚴重妨礙了他的行動。

遭受了疾風暴雨般的射擊，這位以兇狠殘暴著稱的山賊，已經是氣力盡失、淪為強弩之末。

看上去，已然沒有了反抗的余地。

蘇白停下腳步，將手弩放下，打算去完成致命的一擊。

在其看不見的角度，這位山賊首領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詭計得逞”的奸笑。

齊狠閉上雙眼，假裝自己無力抵抗，同時豎起耳朵聆聽對方的腳步。

待其接近自己身旁，突然暴起，橫向便是一刀，劈的是勢如閃電！

‘任你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我的刀刃！’

齊狠瞪大雙眼，暴喝一聲，誓要將這個小賊斬于刀下！

旋即，他猛然發現，對方竟停在了十步之外，冷眼睥睨著他！

“不可能，我明明聽見你的腳步聲！”齊狠顧不上掩飾自己的慌亂，憤怒地咆哮著，“你他娘的，有本事就靠過來，接老子一刀！”

蘇白冷笑一聲，沒有開口，只用一種“關愛癡傻”的眼神看著他。

這下，齊狠的怒火被徹底點燃。

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顧不上調整氣息，硬扛著疼痛站起身，再次舉刀向前。

“今兒個便是死，也要把你帶走！”

他不能接受被另一個人嘲弄，尤其不能接受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輩在智謀層面贏過自己。

齊狠認為自己跟其他山賊不一樣，他是靠腦子上位的，才不是普通的莽漢。

怎可敗于年輕后輩之手！

當是時，這位山賊頭目憑借自己殘存的意志，清晰地辨認出彼此之間的距離——只有不足十步。

可就是這區區十步，他拼盡全力，耗盡所剩無幾的余生，也無法走完。

那人完全不給機會！

靠著最后的意志揮出一擊劈斬，而后，齊狠心中緊繃的那根弦，轟然斷裂。

連帶著他的自尊、他的不甘、他的好勝心，一同斷開，最終化為泡影。

威名赫赫的山賊齊狠，就這么被蘇白踩于腳下。

他的手腳皆被砍斷，對方卻遲遲沒有斬下致命一擊。

“為什么？”齊狠憤恨不已地發問，“為何不將我的頭顱割下，拿去討賞？”

蘇白微微一笑：“你不配。”

“該死的家伙！”齊狠噴出一口老血，怒火攻心，恨不得撲上去啃食對方。

可惜胸口被結結實實地踩在地上，掙扎不起。

“你究竟是何人？”齊狠只好重新發問，“是誰人派你前來？”

他用余光瞧見，有一位清風寨殘兵躲在遠處的林中，偷聽這邊的狀況。

既然他已經無有活路，不如套出信息，讓寨子里的弟兄幫自己報仇。如此，死也瞑目了！

“我是誰并不重要。”蘇白刻意抬高了音量。

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他下意識地想說“斬馬刀·楊鷹”，幸好及時忍住。

這一次不方便借他的名號，因為自己要做的是挑撥離間！

“派我來的人，告訴你也無妨。”蘇白呵呵笑著，“好教你死個明白！”

齊狠心中大喜，強忍著不去瞧那位小弟，以防他暴露。

“你之所以有今日，只因為拜錯了山頭！”蘇白做出張揚的表情，假裝自己已經得意忘形，“區區小弟，居然越過清風寨五當家，去討好四當家孫鐵骨。

“你將我們石老大放于何處？你眼里有沒有石當家？

“自視甚高的家伙，一朝攀上高枝，便能目中無人了？

“今日便要讓你知曉，得罪我們石老大的下場！”

蘇白說罷，突然揚起刀刃揮了下去。

齊狠慘叫一聲，驚得那山賊小弟渾身一顫，趕緊手腳并用地爬了出去，逃離此地。

‘齊老大被五當家派的人給殺了！’

那人心臟幾乎要蹦至嗓子眼，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必須要盡快回寨子里，稟報給四當家！

山賊小弟走遠后，蘇白重新將佩刀抬起，伴隨著齊狠的痛苦呻吟。

剛剛那一下并沒有砍到致命處，單純是驚嚇一下那位驚弓之鳥，讓他快些飛回清風寨。也讓另一位躲藏之人溜回涼山。

待兩位“觀眾”走遠，蘇白重新看向齊狠：

“我猜，你此刻很是欣喜，以為自己套出了驚人的秘密？

“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騙局，是為了挑撥離間。

“你可還笑得出來？”

齊狠嘴角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人，見其不似開玩笑。

這下他徹底崩潰了……

清風寨的“齊當家”憤怒而絕望地咆哮著：“你到底是誰！！！

“你在耍什么花樣？！”

蘇白默默看著他，并沒有回答，只露出戲謔的微笑。

他今天就是要殺人誅心。

讓這個作惡多端的賊人，體會一下林家坡30多位村民被屠殺時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