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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火車站后,我們便直奔鐵路職工小區,找到了冼庭芳的家里。那是一套三居室的寬敞住房,裝潢別致,陽臺種了很多綠植。家里只有冼庭芳的母親及其哥哥在。看到警察來訪,母子倆表現得有些緊張。為了消除二人的緊張,我沒有馬上問及冼庭芳的行蹤,而是同他倆拉起了家常,順便了解一下這個家庭的近況。
冼庭芳的哥哥冼龍標,比母親更健談一些,所以主要由他進行講述。從他口中我們得知,冼父目前正在開車途中,后天才能回來。他本人已經成家,作為鐵路職工,也住在這個小區里,所以照料父母十分方便。
“我聽說,你的妹妹也在鐵路系統工作,是車站的售票員。”我故意“不經意”地提起。
“原來是,”冼龍標說,“后來她辭職不干了。”
“這么好的一份工作,怎么說不干就不干了呢?”
“可能是被外面的世界誘惑了吧。這幾年不是流行下海經商嗎,她也跟風想去深圳闖闖。”
冼母對其兒子的回答并不認同,馬上反駁道:“才不是什么下海經商呢,她就是被人拐跑啦!”
“被人拐跑了?有這種事?”我佯裝毫不知情。
冼龍標看著我,無奈地點了點頭:“我媽說的沒錯,她是被一個男人給拐跑了。”
“誰拐跑的?”
“一個叫練子華的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家里人都不同意他倆來往,但我妹……”冼龍標說到這,又嘆息著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她要丟下工作跟別人去深圳,這事家里人能同意嗎?”
“不同意能咋辦?我這妹妹呀,原來是個特別乖巧懂事的人。可自打認識這個練子華,她的性子就烈起來了。當時,家里人都反對她辭職,她就整天吵啊,鬧啊,最后也不管家里人怎么說了,直接跑到單位去辭了職,悄摸摸地跟著練子華跑了。”
“你知不知道,他倆是怎么認識的?”關于這事我一直十分好奇。
冼龍標回憶了一下,說:“應該是有一天晚上,在我妹下班回家的路上認識的。”
“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認識的?”
“是啊,那天晚上我下樓扔垃圾,正好瞧見我妹從一個男人的摩托車上下來。我問她那個男人是誰,她說在下班的路上被幾個小年輕騷擾,是那個男人碰巧騎摩托經過,替她趕跑了那幾個小年輕,還把她安全地送了回來。那晚之后,我又見過好幾次那個男人送我妹回家。我疑心他倆在交往,還去打聽過那個男人,得知他叫練子華,是個小混混,還坐過牢的。我把這事告訴我妹,但是她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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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老實本分的車站售票員,一個是劣跡斑斑的江湖浪子,兩個人的人生軌跡就在那天晚上產生了交集。誰曾想,一段孽緣竟是由此開始。可是,練子華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讓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發生如此重大的轉變,愿意拋下一切跟他遠走高飛?這始終是我心里的一個謎。
“冼庭芳最近有沒有回過家里?”
聽到我這樣問,母子倆一下變得擔心起來。
“我妹妹她沒干什么犯法的事吧?”冼龍標關切地問完,忽然又臉色一變,怒氣沖沖道,“要真是干了什么壞事,肯定也是被練子華教唆的!”
“兩位不用擔心,我們就是想找她核實一下情況。她最近有回來過嗎?”
“沒有,”冼母回答得十分干脆,“庭芳上次回來,還是過年的時候,過完十五人就走了。我問過她是不是還去深圳,她說不一定,有可能換個地方。這么長時間了,她也沒給家里打過電話,所以她現在人在哪里,我們也不知道。”
如此說來,冼庭芳半年前順走何薈的包后,就從深圳返回了湘水過年。過完年才從湘水去了珠海,在夢幻巴黎當了一段時間的舞女,物色好了綁架對象,并最終實施了搶劫殺人。
“她住哪個房間,我能進去看看嗎?”我望著臥室的方向問道。
母子倆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冼龍標站了起來。“可以啊,你跟我來。”
他把我領進了一個收拾得整潔干凈的房間。和不少女孩子的房間類似,屋里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墻上貼著幾張香港明星的海報。書架上的書排列得整整齊齊,仔細一看,不少都是金庸和梁羽生等人寫的武俠小說。
“你妹妹還挺喜歡看武俠小說的呀。”我隨口說道。
“是啊,武俠小說,香港電影,都是她的最愛,迷得不得了。”
觀察著這個女孩子的房間,我似乎明白了冼庭芳為何會對練子華如此鐘情。她出生于一個安分守己的家庭,一直順風順水地長大,甚至工作也是鐵飯碗,她處于一種十分安逸的環境當中,從來沒有起過一點波瀾。可是突然間,練子華出現了,替她擺平了麻煩,像英雄一般登場,如同一塊石頭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她內心里的層層漣漪。他狂妄不羈的樣子,他口中的江湖世界,和武俠小說里的快意恩仇一樣,對她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心里尋思著一些事情,視線卻不經意地落到了床頭的一幅海報上。海報中,張國榮穿著一身帥氣的黑色皮衣,騎坐在一輛拉風的摩托車上。這是他在電影《縱橫四海》里的造型。這部電影我看過,講的是張國榮、周潤發和鐘楚紅聯手盜取名畫的故事。看著這幅海報,我腦海當中忽然浮現出了昨天在去往練子華家的路上,從我們車旁駛過去的那輛摩托車。在這個畫面浮現之后,緊接著又有幾個畫面快速閃現:客廳的那盞吊燈、吊燈下的那把椅子、飯桌上一新一舊兩個燈泡、練母在廚房忙活的身影……
“不好!”我心里暗叫一聲,馬上招呼老潘小馬收隊,匆匆離開了冼庭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