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8~P19

中午吃完飯后，我們找了個招待所落腳。顧不上休息，便又去查問兩年前練子華重傷他人的那件案子。當年經辦此案的民警給我們大致講訴了一遍案情：1993年4月18日晚上8時許，練子華在“彩虹溜冰場”與周鑫因瑣事發生肢體沖突。沖突中，練子華將周鑫打倒在地，并用旱冰鞋猛踩其頭部，致其當場昏厥，送醫后經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

“這個‘瑣事’，具體是什么事？”我問經辦民警。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民警回答說，“當時現場有很多目擊者，都看到了是練子華發瘋似地沖向周鑫，將周鑫撲倒在地后猛踩他腦袋。周鑫的頭部受了嚴重的腦震蕩，在醫院里昏迷了幾天，醒來以后我去問他，案發當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他說當晚的事記不太清了，只記得自己好好溜著冰，突然就被一個男人撞翻在地。”

“他倆之前有過什么過節沒有？”

“應該是沒有的。周鑫表示之前沒有見過練子華。”

這說不過去，兩個人之前不認識，也沒有過節，練子華怎會無緣無故出手傷人，且是如此重的狠手。直覺告訴我，這里面另有隱情，我決定會會這個周鑫。

在經辦民警的幫助下，我們當晚就找到了周鑫。他是一間臺球廳的老板，看上去年紀輕輕，穿著花襯衣，戴著條大金鏈子，頭發梳得油光閃亮，看樣子也是個“混江湖”的。

在他位于臺球廳的辦公室里，我問起當年在溜冰場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一聽是調查兩年前的那件事，馬上激動地問：“是不是抓到人了！”

“沒有，”我說，“我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案發經過。”

“那天的事我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他不耐煩地說。

“請你再回憶一下，當晚他是因為什么對你進行毆打？”

“可能就是看我不順眼唄！”他想也沒想就回答說。

這種人我見多了，你態度越客氣，他表現得越得意。于是我正色道：“請你配合一下，好好想一想，那天他到底為什么要對你動手。我們也不想三天兩頭地跑來找你，既占用到你的時間，又影響到你這臺球廳的生意。”

他應該是聽出了我話里有“威脅”的意味，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最后一點一點道出實情。

原來，當晚在冰場里，周鑫看到有個漂亮姑娘獨自一人在滑，便上前搭訕、陪滑。姑娘滑得不好，幾次失去重心的時候，他就伸手去扶。摸了對方的手，碰了對方的腰，故意借此機會揩了揩油。沒曾想在這時，練子華突然從斜刺里殺出，直接將他撲倒在地，用冰鞋猛踩他頭部。他還沒看清對方長什么樣子，就已經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那家伙就像一頭發瘋的猛獸，已經完全失去了人性。你們想想，那冰鞋的輪子有多硬啊，他就一腳一腳往我頭上踩，簡直就是想要了我的命！”提起當年被打的經歷，周鑫仍然心有余悸。

果然，兩個男人之間的爭斗，根源往往是因為一個女人。練子華為了一個女孩恨不得要了一個陌生人的命，可見這個女孩對他來說一定十分重要。那么這個女孩子，有沒有可能就是卡薩布蘭卡的盧娜，以及夢幻巴黎的羅莎呢？

從周鑫對冰場女孩相貌的描述來看，她們應該就是同一個人。

“你知不知道冰場里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問。

“名字我不知道，”周鑫想了想回答說，“但事后我聽人說，她好像姓冼，是鐵路子弟，以前還在火車站賣過票。”

姓冼，鐵路子弟，在火車站賣過票，這是迄今為止我們對“6·25重大刑事案件”女嫌疑人所掌握的最重要的信息。我感覺離查清她的真實身份只剩一步之遙。

P20~P21

休整了一夜，7月5號上午，我們來到火車站打聽，是否有一名姓冼的女售票員曾在這里工作。人事科的袁科長是個戴著眼鏡、40多歲、身材微胖的女人，略略一想，便告訴我們說有，她的名字叫冼庭芳，并找出了她入職時的個人檔案。

冼庭芳，女，1973年生，現年22歲，湖南湘水人，中專文化程度。檔案中附有一張她入職時拍攝的黑白工作照。

照片當中，她穿著一身鐵路制服，盤起了長發，一雙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聳，嘴角微微翹起。看上去是一副樸實無華的清秀面相，卻隱隱透著股危險而不可接近的美。

“當時她來辭職的時候，我還勸過她來著。畢竟，這份工作可是鐵飯碗啊，怎么能說不干就不干了呢？”在我們查看檔案的時候，袁科長突然說道。

“她是什么時候辭職的？”我問。

“大概兩年前吧。”

這與練子華開始逃亡的時間一致。看來，溜冰場傷人事件之后，兩個人就一起離開了湘水。

“她有沒有說因為什么辭職？”

“她就說不想干了，覺得賣票沒意思。我讓她再好好想想，不行換個崗也可以啊。可是她心意已決，當天就要辦完離職手續，好像很急的樣子。”

看到辦公室里有傳真機，我問袁科長能否借用一下。回復可以之后，我讓小馬迅速將冼庭芳的檔案和照片傳回隊里。

這時袁科長打聽道：“公安同志，庭芳她不會是犯了什么事吧？”

“啊，只是有個案子想請她協助調查。”

“這丫頭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人聰明乖巧，沒有壞心，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她爸是火車司機，干了20多年，也是個老實人。”

經她這么一說，我也突然想起來，冼庭芳是鐵路子弟，于是就向她打聽起了冼庭芳的家庭情況。

冼庭芳的父親名叫冼文貴，是湘黔線上的一名火車司機。母親黃榮榮是一名家庭主婦，共生育了一兒一女。兒子冼龍標也在鐵路系統工作，是機務段的車輛維修員。和練子華不同，冼庭芳的家庭條件可謂優越，為何要放棄原本安逸的生活，選擇與這個年紀大上8歲、相貌丑陋的男人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