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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時間是在1995年6月25日凌晨1點左右,現場位于長風路白云小區1棟4樓2號房。
死者系居住在這里、現年30歲的女子陳淑芬及其未滿3周歲的兒子魏俊杰。
尸體被發現的時間是在當日下午兩點左右。陳淑芬的家婆李成美多次打來電話,無人接聽,于是上門來找,敲門無人應后,才用鑰匙打開房門。進去以后,看到被反綁雙手、癱倒在客廳的兒媳,當即打電話報警。
現場是一間一百平左右、三居室的大房子,中式裝修,紅木家具。仔細勘查過后,發現現場沒有打斗痕跡,家里也沒有被人翻動過的跡象。位于主臥的保險柜呈打開狀態,里面沒有發現任何財物。梳妝臺的抽屜里有個首飾盒,但里面的珠寶已不翼而飛。
死者陳淑芬側躺在客廳的茶幾旁邊,雙手被一根電線捆綁,系窒息而死。茶幾上有條褐色皮帶,皮帶的寬度與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基本吻合,可以初步判定是勒死死者的兇器。陳淑芬兒子的尸體在衛生間被發現。兇手把一個紅色的塑料水桶灌滿,隨后將這個未滿3歲的男童倒插入水中,任其撲騰、掙扎,最后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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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里分頭行動,對死者生前的人際關系,包括親友、鄰居進行了走訪、調查,并迅速在現場召開了一次案情分析會。會上一致認為,死者陳淑芬的丈夫魏明德,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魏明德,現年34歲,是春風路商業街上“中百鞋城”的老板。認定他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理由有二:
其一,案發現場門鎖完好,沒有打斗跡象,財物雖有丟失但沒有被翻動的痕跡,排除陌生人入室盜竊、搶劫的可能。
其二,通過對鄰居進行走訪,我們得知魏明德與陳淑芬的夫妻關系不睦,經常發生爭吵。
“她男人根本不顧家,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去什么歌舞廳啊、OK廳啊,常常到夜里一兩點才回來。為這事夫妻倆沒少吵架,聽說還在鬧離婚呢!”
住在死者樓下的鄰居吳某如是說。也是她告訴警方,凌晨1點的時候聽到樓上有很大的動靜,像是一陣腳步聲,但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我們據此推斷出了案發時間。
案情極有可能是這樣的:凌晨1點左右,魏明德回到家中,與妻子陳淑芬發生爭執。為了防止將兒子吵醒,二人壓低聲音爭吵。魏明德或許喝了不少酒,一時沖動用腰間皮帶將妻子勒死,后又喪失理智,將兒子棄于水桶之中溺亡。隨后他拿走了保險箱和首飾盒里的財物,畏罪潛逃。
疑點同樣也有兩個:
其一,魏明德是如何在沒有發生打斗的情況下,將陳淑芬捆綁并勒死。
其二,勒死陳淑芬后,為何要將兒子殺害,且是用一種極為殘忍的手段。
確定嫌疑對象后,隊里迅速組織人馬,尋找魏明德的下落。我留在案發現場,打算找家屬問話。正是傍晚時分,夕陽漸晚,樓下看熱鬧的人群仍未散去,不少人的手上還端著飯碗。魏、陳兩家人的父母、親友都來了。我剛下樓,親友們就都圍了過來,問我兇手找到沒有。
“目前案件還在調查當中,請大家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查明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
我盡力安撫家屬們的情緒,但陳淑芬的親友當中卻有人喊了句:
“是不是魏明德干的!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想必是我們走訪鄰居的時候,問及了魏陳二人的夫妻關系。于是鄰居們便口口相傳,是魏明德殺害了他的妻兒。一時間謠言滿天飛,自然也傳到了魏陳兩家人的耳朵里。
此話一出,立刻激起了魏家人的憤怒,兩家人就此吵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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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員把兩家人隔開,防止爭吵演變為肢體沖突。我把魏明德的父母拉到一旁,問了二老幾個問題。二老當時的情緒已處于崩潰的邊緣,我盡量用柔和的語氣發問。
“叔叔阿姨,你們最后一次見到魏明德,是在什么時候?”
“前天晚上嘛,他回家里陪我們吃了頓飯。”回話的是魏母。
“他是一個人去的嗎?有沒有帶上……”我因為忌諱沒有把話說完,但相信二老聽懂了這個問題。
“沒有,就他一個人來的,他說……”魏母也沒有把話說完,還警惕地與魏父對視一眼。
“他說什么了?”我連忙追問。
“他說……他說兒媳婦老煩他,所以不想回家。”
“我聽說他們夫妻倆在鬧離婚,確有其事嗎?”
二老都默默點了點頭,并坦言稱,正是因為夫妻倆在鬧離婚,所以兒子最近經常回父母家吃飯。
“那天晚上,他有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
魏母搖了搖頭:“我們吃完飯后,他陪我們看了會電視,坐到9點才離開的,跟往常一樣,沒有什么異常呀。”
“那你們知不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我又問:“據我所知,魏明德很喜歡去歌舞廳、OK廳等場所,這個你們是否知情?”
“知道啊,他是生意人,生意人要應酬,去去歌舞廳怎么了?”此前一直悶聲不響的魏父,突然間變得激動起來,瞪大眼睛盯著我道:“公安同志,這事絕不可能是我兒子干的,你們不要冤枉了好人!”
我知道二老當下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兒媳和孫子被人殘忍殺害,兒子又背上了嫌疑。正是悲憤交加之時,我卻仍有問題要問。
“這條皮帶你們有沒有見過?或者說,覺得眼熟?”
我把手中的證物袋舉起。袋子里裝的,正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那條褐色皮帶。
“這是?”魏父盯著那條皮帶,眼里射出驚懼的目光。
“我們初步判定這就是勒死死者的作案工具。”
我的話音剛落,魏父就閉上了眼睛,神情恍惚地倒退兩步。魏母伸手去扶,他這才站穩了腳跟。
我問他您怎么了,他緩了緩,向我道出實情。原來,魏明德不久前曾拿過兩條皮帶回家,說是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名牌產品,他們爺倆一人一條。他認得我手上的這條皮帶,因為皮帶扣上有個鱷魚的圖案。
“孽子!孽子!”魏父突然聲淚俱下地長喝兩聲。
陳家人聽到這兩聲長喝,想必也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便又開始指責魏家人,謾罵之聲不絕于耳。
此時太陽已經西沉,夜幕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