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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過后,練子華與冼庭芳又開始了逃亡。
有半年時間,他倆似乎沒有犯過案,因此也就沒有進入警方的視野。
直到1996年的元月3日,新年伊始,南昌警方傳來消息,當?shù)匕l(fā)生了一起搶劫出租車司機的刑事案件,而劫犯正是練、冼二人。
1995年12月31日下午6點,JJ市的出租車司機周某拉到了一男一女兩名乘客。乘客的目的地是距離九江130公里的JX省會南昌。談好車資以后,周某便駕車上路,并于當日晚上8點左右將乘客送達。不料到了南昌,男乘客卻因車資問題與他發(fā)生爭執(zhí)。爭執(zhí)過程中,對方突然掏出了一把手槍,逼迫其交出車內財物后,用槍托猛擊其頭部。周某被毆打致昏迷,醒來后在群眾的幫助下報了案。
南昌警方接獲報案,考慮到劫匪有槍,可能有過前科或是在逃嫌犯,便提取了車內指紋進行比對,最終鎖定了男性乘客的身份。經(jīng)周某指認,當日搭乘他出租車的那兩名乘客,正是被我市通緝的在逃嫌犯練子華和冼庭芳。
收到南昌警方發(fā)來的案情通報以后,我有兩個疑問:其一,練、冼二人為何要在跨年夜的當晚從九江趕去南昌?其二,到達南昌后對司機實施搶劫,是早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
為了解答這兩個疑問,我與司機周某取得了聯(lián)系。周某向我詳細講述了當天從接到練、冼二人開始,到被毆打和搶劫的整個過程。
31號傍晚,周某的出租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口等客。等了沒多久,就有一男一女從飯店出來,徑直走到了他的出租車旁。女人在車窗外探著身子問:“師傅,去不去南昌?”
他想了想,回答說:“去南昌可以,但是不打表哦。你們包車去,我空車回的話,路費可不便宜。”
“路費多少?”
“給一千的話,現(xiàn)在就走。”
女人先和男人商量了一下,又彎下身子問:“現(xiàn)在出發(fā)的話,8點前到得了嗎?”
九江距離南昌只有130公里,正常情況下兩個鐘頭左右能到,于是他回答說可以。
“行,一千就一千吧,只要8點前能到就行。”說完,女人就拉著男人上了車。
乘客上車以后,周某隨口問道:“你們趕去南昌有急事啊?”
“我們是趕著去看焰火的。”女人笑著回答,“今晚是跨年夜,NC市放焰火,從晚上8點開始,在湖濱公園放一個小時。”
“那你們怎么不早點坐火車去呀?”
“嗨,我們也是剛才吃飯的時候,隨手翻了翻飯店的報紙,才看到南昌今晚放焰火的新聞,一時興起就想過去看看。”
聽了女人的回答,周某忍不住抬眼去看后視鏡,打量起坐在后排的兩名乘客。女人看上去二十出頭,相貌出眾,漂亮得跟女明星似的;男人看著三十好幾,相貌則不敢恭維。但看倆人穿著,又都十分體面。他猜想男人一定很有錢,要不然女人年輕貌美,怎會瞧得上他。也正因為有錢,才肯花一千塊包個車,只為滿足女人去南昌看一場焰火的任性要求。
“司機,你開車就好好看著前面,不要老盯著后面看,后面沒有什么好看的。”男人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話。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也直勾勾地盯著后視鏡里的司機。
看到男人的眼神,周某迅速挪回了目光,一心一意地盯著前方開車。不知為何,從男人的眼神當中,他感受到了某種寒意,心里不禁微微一顫。而男人說話時的語調也異常陰柔,沒有一絲溫度,與女人那甜美溫柔的聲音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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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的晚上,南昌街頭分外熱鬧,路上車水馬龍。因為有焰火,交警對部分路段實施了交通管制。出租車在7點40分左右就下了高速,因為路況不熟,又有交通管制,還沒到達湖濱公園時,焰火便噼里啪啦地響徹夜空。女人把車窗搖下,抬頭仰望著窗外的焰火,笑容明媚如花,仿佛焰火在她臉上綻放。
8點10分,出租車到達了湖濱公園。市民們爭相擠在湖畔,抬頭觀看天上的焰火。熱鬧異常的人群背后,是空無一人的冷清街道。
周某把車停在離湖畔的人群不遠處。“到了。”他拉起手剎后說。
“老三,給錢,下車啦。”女人示意男人。
男人卻不動如山,仍是用那種陰柔的語調說:“司機,你沒有準時在8點前趕到這里。”
“你們說的是8點前趕到南昌,又沒說8點前要趕到這個公園。”周某回頭反駁。
“不管怎么說,我花一千塊是來好好看場焰火的。你沒有準時趕到,就不值得我花這個錢。”
“怎么,你想賴賬啊!”因為焰火的喧囂,他不自覺地抬高了音調。
“不是想賴賬,只是告訴你,你跑這一趟不值一千,我最多給你八百。”
“老板,做人可不能言而無信啊!你這樣叫人還怎么做生意?”
“哎呀,老三,別吵了,就給他一千好了。”女人勸道。
但男人絲毫不為所動,仍是面不改色地對司機說:“我不是什么老板,也不做什么生意,反正我就給八百,你愛要不要吧。”
這就是不講道理了。周某不禁怒從心起,他半轉過身子,瞪著男人道:“這一千塊車錢你可別想賴。你要是不給,我可就叫公安了啊!”
就是這句話,讓他在這個跨年夜的晚上遭遇了血光之災。男人突然掏出一把槍來,一手揪住他的衣領,一手持槍抵著他的頭,威脅道:“你有本事就把公安叫來啊。”
看著頂在自己頭上的黑漆漆的槍口,周某一下服軟了,馬上向對方求饒:“老板,你別沖動,有話好說。”
女人也緊張地在邊上勸解:“你把槍放下,拿槍做什么?這里人這么多,被發(fā)現(xiàn)就不好了。”
男人只是冷笑一聲,接著對他說:“我問你,你開這一天車,掙得了八百塊嗎?”
他搖了搖頭:“掙不到這么多。”
“那我給你八百,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我沒有不滿意,八百就八百好了。”
“現(xiàn)在八百你也掙不著啰!”男人加重了槍口的力度,“把你車上的錢全都交出來。”
他急急忙忙掏光了身上和車里的錢。
“表呢?”
他又把手表一摘,女人利索地把錢和手表全都接了過去。
“這次就放過你了,以后你要吸取教訓。”
他以為男人口中的“放過你了”,就是事情到此結束,沒想到還是在劫難逃。在說完這句話后,男人用槍托把他砸得頭破血流。他下意識地想要自救,用力拍打著方向盤上的喇叭。
可是,焰火的爆破聲,蓋住了汽車的喇叭聲。所有人都抬頭看天,沒有人留意到身后上演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