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炸裂，觸腕撲出，像是從海底咆哮而來的船錨。

林開腳下滑動，身體下意識向左翻滾，避開了砸向甲板的一擊。空氣被壓得轟鳴，船板當場碎裂，三名水手連反應都沒來得及，直接被甩出船外。

此時他跪地起身，膝蓋一陣刺痛，手已穩穩按住短刃的握柄。側耳傾聽海怪的呼吸，判斷下一次觸手揮動的方向。

腳邊濺起一股黏液，他猛地轉身，起跳、騰空，在半空中一個翻身，落在斷裂桅桿的殘架上，抬手就是一槍。

子彈精準地打在剛剛伸起的那條觸腕根部，擦出一片火星，炸裂了幾枚附著其上的藤壺。

觸腕微微一滯，但沒有退縮。

“你在撓它癢癢嗎？”杰克從旁沖來，一手舉著水手斧，嘴里還叼著一根繩索，“它看起來只覺得有點舒服。”

林開不回話，冷靜地觀察著傷口的變化。他不是在進攻，而是在試探。海怪并不是野獸，它正在觀察他們。每一次反擊，都是對它行為模式的試探。

杰克也不廢話，抬手投出水手斧，試圖將一條卷上側舷的觸腕斬斷。斧子沒能嵌進去，只留下一道輕淺的痕跡，被彈開后翻滾進水中。

海怪似乎感受到刺激，忽然一抬觸手，正中杰克落地的位置。

“哇！”杰克身體猛地向后躺倒，險之又險地躲過，那條觸腕在他頭頂擦過，把他帽子直接抽飛到海里。

“它知道你在哪兒。”林開淡淡道。

“我知道，它也知道，我知道。”杰克從地上一躍而起。

海怪的節奏變了。它開始并不急于捕殺，而是像獵手那樣調整視角，不斷切換攻擊節奏，強行迫使獵物暴露出弱點。

林開心中一緊。

他們不只是面對一只怪物，而是在跟一塊動用本能的深海智慧搏命。

“逼它現頭。”林開下令，“你往右，我走左。”

“你打算干嘛？”杰克問。

“讓我砍它眼睛。”

“合理。”杰克說完就沖。

——遠處，飛翔的荷蘭人號之上，戴維瓊斯站在甲板前沿。

觸須微微顫動，他一直沒有下令。

他在看。

他在盯著黑珍珠號每一人的反應，尤其是那兩個還敢迎戰海怪的混蛋。

“巫師……”他低聲呢喃。

幾個不死水手站在他身后，等待命令。

戴維瓊斯伸手撫過欄桿，藤壺與海藻纏在他手背上，隨著海風輕輕擺動。他的眼神沒有憤怒，只有冷漠。

但這冷漠的深處，有一種緩慢升騰的殺意。

“既然你不死。”他咬牙，“那我就讓你看著，所有人為你陪葬。”

他猛地抬手。

海怪發出一聲低吼，所有觸腕同時爆發，圍繞黑珍珠號收緊。

杰克繞到船尾，從斷纜堆中抓起一根半焦的木桿，瓶口纏了布條，點燃，像打投槍一樣朝一根盤繞在甲板上的觸腕擲去。

火光炸開，濃煙裹著藤壺、碎肉與腥臭翻騰而起。那條觸腕微微一震，頓了不到半秒便再次抽動，砸在船邊護欄上，將三根長木一并壓斷。

“再來一次這船就散架了！”杰克喘著粗氣后退，“它還沒出全力！”

他抬頭看了眼林開方向。

林開正從另一邊勉強站起，動作緩慢，但眼神依舊冷靜。他的背靠著一根斜插入甲板的斷桅桿，氣息短促而壓抑，清晰可見的是肋骨有傷。

威爾這時從舵輪處沖來，扔給他一瓶藥酒：“你還能動嗎？”

林開接住，捏著瓶身：“動不了就死了。”

“我們撐不了多久。”威爾皺眉，“船艙快灌水了，后桅桿也支撐不住。”

林開點頭，看向正環繞黑珍珠號的四條主觸腕。

“我需要你們把船駛出去。”

“怎么出去？”威爾看了他一眼，“四個方向都被圍住了。”

林開低聲道：“我們砍出一條路。”

他伸手指向右舷：“那邊的三根觸手交錯，離核心最近，一旦斬斷，就能撕開它的陣型。”

“就算斷了三根，也只有十幾秒機會。”威爾皺緊眉頭，“你確定做得到？”

“我不確定。”林開的語氣干脆，“但我知道，不試試我們都得死在這。”

他轉向杰克：“你跟我去。”

“去干嘛？”杰克喘著氣笑了下，“你是不是又打算拿我當誘餌？”

“不是。”林開擦掉臉上的血，“這次你幫我砍——我來當誘餌。”

杰克眼神一凝，沒說什么，只是默默換了一把刀。

威爾望著兩人準備沖刺的動作，沉聲道：“你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我看到觸腕斷開，我就調轉船頭往貝克特艦隊中間撞過去。”

“行。”林開聲音低沉，“就看你這一把了。”

威爾點頭，轉身大喊：“所有人準備轉舵！帆面釋放五成！一旦我喊‘突圍’，就立刻加速！”

“能沖過去？”杰克在林開旁邊問。

“不能也得沖。”林開瞇起眼，盯著那根最粗的觸腕，刀鋒微微反光。

他心里很清楚，他們不只是面對一頭海怪，他們面對的是一整個壓制性戰局。

如果不能在十秒之內撕開一點縫，接下來連逃的可能都沒有。

“準備。”他說。

杰克深吸一口氣，踏上纜繩，刀入手，眼里沒了調笑。

林開再不廢話，腳步一沉，身形瞬間彈出。

林開動了。

他猛然沖出，腳下借著傾斜的甲板猛踏而下，短刃橫握，直指那根緊緊纏在主舷上的觸腕中段。

杰克則從左舷翻身而上，跳上一堆破碎的帆布與木箱，揮刀一劈，砍向同一根觸腕靠近船尾的位置。

兩道身影幾乎同步發力，帶著同一個目標——斬斷。

林開的刀精準扎入肉與藤壺之間的軟節，他順勢下壓，拉開一道血口。海怪劇烈抽搐，觸腕反彈，但林開已經借力向后一躍，避開回抽的一擊。

杰克則是正面剛上。

他跳起時差點被掃中，干脆一個翻滾撞在船舷上，借勢抬刀再次劈下。這次刀刃深陷進肉里，觸腕中部頓時爆出一股血漿。

“還差一點！”他咬牙，“再來一次！”

林開一腳踏住船舷，雙手持刃，橫斬一記，直接切斷藤壺層——肉筋崩裂，鮮血激濺。

——咔！

第三道斬擊落下，那根粗觸腕終于徹底斷裂，掉入海中，砸出一道水柱。

“第一根！”林開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