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開醒來的時候，鼻腔里充斥著辣椒粉和不明液體的味道。

“……你是想把我燉了吃？”他虛弱地睜開眼，看見一個黑漆漆、掛滿干草與骨飾的屋頂，身上蓋著一塊不知道是獸皮還是大蜥蜴皮的毯子。喉嚨干得冒煙，頭頂還有根羽毛在晃。

“他醒了。”提雅達爾瑪的聲音帶著一貫的神秘與戲謔，從他左側響起，“看，他還會嘴硬。”

林開艱難地轉頭，看見提雅正坐在香爐邊，往一堆看不出成分的碗碟里撒東西，有亮晶晶的鱗片、有紫色泥漿、還有一根——他確定——雞腳。

“你這是煉金還是烹飪？”他沙啞地問。

提雅咧嘴笑了：“你想死快點的話，我可以加點辣的。”

“……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那個小島的情人啊？”杰克的聲音響起

林開望去

只見門簾一掀，杰克和威爾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哇哦，”杰克一眼掃到林開，“你看起來像剛從海底爬上來，被章魚親過三十遍。”

“他確實差點成章魚。”威爾把一壺清水遞來，“你的魔法書太危險了，以后別自己硬撐。”

“我還不是怕你倆扛不住。”林開勉強笑了一下，接過水，“畢竟你倆一個傻一個壞。”

杰克咧嘴：“聽著像夸我。”

提雅哼了一聲：“你們三個，誰都別想在我屋里鬧騰。”

她一邊說，一邊抓起一把發綠的藥粉往林開的胸口一撒，林開立刻“嘶”了一聲，眼角抽搐。

“什么玩意？！”

“章魚干配夜行鳩糞。”提雅淡定道，“驅邪。”

“……你贏了。”

“來歷不明的巫師，你不打算和我坦白什么嗎？我可是需要報酬的”

提雅戲謔著笑著。

“我想起來了，這個就當給你的報酬吧”

面對提雅的陰陽怪氣，林開也不甘示弱。從袖子里掏出一個信封——戴維瓊斯的情書

面對林開這有意無意的挑釁，提雅——或者說戴維瓊斯的前女友，卡呂普索反而沉默了。

面對沉默的提雅，林開此時也有點忐忑，他知道提雅的真實身份，就連杰克也知道。只不過如此試探不知道會有什么反應。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杰克和威爾交換了個眼色。

“說起來……”杰克摸著下巴開口，“我們這次來，其實還帶了個麻煩。”

他看了一眼角落那個被布包著的小箱子——戴維瓊斯的心臟還靜靜躺在其中。

“我們兩個都有問題，”威爾補充，“杰克要擺脫命運，我……得從這顆心臟換回時間。但這玩意……只能幫一個人。”

“你有辦法嗎？”杰克看向提雅，語氣罕見地帶了點認真。

提雅沉默了幾秒，緩緩搖頭。

“這顆心臟是詛咒本身。它既能救命，也能送命。但你們若妄想用它救兩個人……”她抬起頭，目光如夜色般深沉，“只會兩個都被拖進深淵。”

“所以沒得談？”杰克試探。

“愛莫能助。”提雅搖頭，“而且你們最好現在就走——這顆心臟太燙了，我不想再被找上門。”

杰克嘆了口氣，聳聳肩：“又是一個‘不行’。”

“起碼她沒說‘交給命運’。”林開干巴巴地插了一句，“那種說辭我現在聽了就頭疼。”

回到黑珍珠號的途中，他們一路吐槽。

“我說，那藥湯是雞腳和魚膽做的嗎？”林開摸著肚子，“我現在嘴里還有腥味。”

“她那屋子比我的酒窖還怪。”杰克搖頭，“我覺得我看到一只椅子在動。”

“至少我們還活著。”威爾嘆氣，“心臟的問題，總會找到辦法的。”

他們登上黑珍珠號，拋錨啟航，船帆鼓起，黑帆之下，海面波光粼粼。

然而剛駛出港口不到一海里，前方海面就浮現出密集船影。

“……那是……”林開瞇起眼。

威爾面色一沉：“貝克特。”

杰克則張開雙臂，像迎接老朋友般哼道：“啊哈——他總是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最煩。”

四面八方，軍艦列陣，炮口對準。

海風忽然沉默，仿佛暴雨前的凝滯——

海面靜得出奇。

黑珍珠號緩緩駛離港灣，風帆高揚，船身如幽靈般滑過水面。

林開站在甲板上，風吹起他披風的一角，額角的傷還沒徹底結痂，神色卻已經恢復了從容。

霧氣中一艘巨艦緩緩浮現，緊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

不到一分鐘，黑珍珠號已被二十余艘軍艦圍困，炮口齊齊對準。

“又來了！”威爾臉色一沉。

“嘖。”杰克撓了撓頭發，“他真的是狗鼻子，哪兒有點味道都能追上。”

甲板上的海盜們紛紛拔刀持槍，緊張地望向四周。

不久，一艘小艇從主艦方向駛來。

船上只有一人。

金邊軍裝、白發打理得一絲不茍，臉上掛著那種屬于“高等文明”的冷笑。

——諸靈頓。

“啊，腐敗貴族的代表來了。”林開拍了拍身上的灰，咧嘴笑，“真怕他鞋底踩臟我們這破船。”

“要不要我把他扔下去？”杰克問。

“不用。”林開擺手，“我想聽聽他要唱什么調子。”

諸靈頓上船，目光冷靜地掃視船員，最終落在幾人身上。他沒有多做寒暄，只簡單道：

“諸位……貝克特勛爵請你們交出那顆心臟。”

林開瞇起眼：“他這么著急，是不是怕戴維瓊斯晚上找他做夢？”

諸靈頓語氣不變：“你們不屬于這場較量。交出心臟，我們可以考慮——赦免。”

“赦免誰？”杰克插嘴，“是我這張大海盜的臉？”

“或者是我這種沒犯過罪的人？”威爾淡淡道。

諸靈頓眉頭一挑，眼神落回林開。

“你曾為貝克特勛爵效力。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手上不只是艦隊，還有規矩。”

一瞬間，杰克和威爾都轉頭盯向林開，神情微變。

林開卻神色淡定：“這話聽著像‘我們有炮彈，你別玩’。”

他聳肩：“也許我曾為貝克特工作，也許沒有。”

“這不是你的戰場。”諸靈頓語氣加重，“別插手大人之間的游戲。”

林開緩緩逼近一步，目光如刃。

“你覺得這是游戲？我告訴你，戴維瓊斯的心臟，不可能給你們。”

“你碰它一下，它就會炸。”

空氣沉默下來，風浪忽然轉急，仿佛回應著這場無形的對峙。

“貝克特勛爵會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諸靈頓收起臉上最后一絲客氣，“1天內不交出心臟，等著被炮火吞沒吧。”

他轉身欲走，剛邁出兩步，林開的聲音又傳來：

“替我帶句話。”

諸靈頓停下。

“告訴他——”林開咬字清晰，“要心臟，拿命來換。”

諸靈頓沒有回頭，只是徑直下了船。

周圍艦隊未退，只是輕輕調整了陣型，黑色炮口依舊寒光閃閃，像是喪鐘前的最后宣告。

杰克走到林開旁邊，低聲：“你知道你剛才那句話可能會讓我們幾個都被打成漂浮物嗎？”

林開聳肩：“早晚的事。早點動手，免得老覺得這世界還有理性。”

威爾沉聲道：“我們必須想好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