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后門的鎖生了銹，鑰匙插進去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我用力一擰，鎖芯“咔噠“一聲彈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合了汽油和腐肉的刺鼻氣味。

耳機里又響起電流雜音，我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車庫西南角...通風管道后面...小心那些輪胎...“

我拔出配槍，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往里走。這個車庫比警局正規的大很多，停著十幾輛不同年代的警車，最老的一輛甚至是上世紀40年代的款式。每輛車都掛著車牌，但數字全被刻意刮花了。

【情緒感知系統提示：高強度記憶波動，來源：正前方】

西南角堆著報廢的輪胎，后面確實有個通風管道蓋板已經松動。我用力拽開蓋板，里面是個小空間，放著一個生銹的鐵盒，和之前林小雨給我的一模一樣。

手指碰到鐵盒的瞬間，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1980年雨夜，我穿著老式警服站在車庫，將鐵盒塞進通風管道；

——1999年黃昏，另一個“我“從同樣的位置取出鐵盒，看完內容后被黑影拖走；

——2012年凌晨，又一個“我“在這里被警長用警徽刺穿喉嚨...

【記憶共振超載：七重時間線同步接入】

七個不同年代的記憶同時涌入腦海，我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摳進水泥地。最清晰的畫面是1980年的那個雨夜——那時的我是警局最年輕的警隊長，帶領特別小組調查萊好屋電影公司集體失蹤案。我們發現警長早已被某種東西取代，而那輛666號警車是它運送“養料“的工具...

“我們決定封印它。“記憶中的我對著鏡頭說，“用七個警員的靈魂作為錨點，把'不可名狀'鎖在教堂地下室。我是第一個自愿者。“

鐵盒里的東西證實了這段記憶——一枚1980年的警徽、一張泛黃的紙條和一把小鑰匙。紙條上寫著：

“記憶碎片2/7：封印者須知

1.每次死亡都會強化它的力量

2.666號車只能被封印者之血暫時抑制

3.警長辦公室保險箱藏著初始規則

4.找到所有碎片前不要接近教堂地下室

5.記住，你是鑰匙也是鎖“

我的警徽突然劇烈震動，表面的黑色紋路像活物一樣蠕動。與此同時，車庫深處傳來引擎啟動的聲音——那輛純黑色的666號警車不知何時出現在最里側，車燈亮起刺目的紅光。

“趙警員。“警長的聲音從車里的對講機傳出，“你總是喜歡刨根問底，這很不好。“

車門緩緩打開，走出三個“警員“。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制服，卻長著同一張臉——我的臉。更恐怖的是，當他們開口時，發出的是我自己的聲音：“加入我們吧，第七循環該結束了。“

我舉槍射擊，銀色子彈擊中為首的“我“，那張臉像蠟一樣融化，露出下面腐爛的真容。剩下兩個“我“加速沖來，動作快得不似人類。

【危險預判觸發：3秒后右臂將被鉗制】

我側身翻滾，堪堪躲過撲擊。子彈擊中第二個怪物的膝蓋，它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第三個“我“卻突然停下，歪著頭露出詭異的微笑：“你還沒發現嗎？我們就是你啊。“

它的手指劃過自己的警徽——那上面刻著“To become one“，和我的一模一樣。

“滾開！“我一槍打爆它的頭，黑色液體噴濺在墻上，竟然組成了一個數字“7“。

666號車的引擎轟鳴起來，但沒有開動，而是開始播放一段錄音——1980年的我在痛苦地慘叫，中間夾雜著警長的大笑和某種黏膩的蠕動聲。

“找到初始規則！“我對自己吼道，沖向車庫另一側的出口。身后666號車的喇叭聲變成了凄厲的警笛，在封閉車庫里回蕩得人頭皮發麻。

通往警局內部的門被鎖住了。我對著門鎖開了兩槍，踹開門沖進洗衣房。這里蒸汽彌漫，幾個穿制服的“警員“正在機械地操作洗衣機。他們對我的闖入毫無反應，只是重復著折疊衣物的動作。

我注意到他們的制服領口都別著紅色工牌——和電影公司那些怪物一樣。

蒸汽掩護下，我溜進走廊。警長辦公室在二樓，但現在整個警局都是警長的眼線。我脫下連帽衫，露出里面的警局制服——感謝林小雨的準備。

【情緒感知系統異常：敵我識別功能紊亂】

【警告：系統檢測到主體意識污染度71%】

眼前的界面開始閃爍，時而顯示那些“警員“是紅色敵對目標，時而又變成藍色友方。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配槍，又強行按捺住沖動。

“冷靜...想想規則...“我深呼吸著，回憶起鐵盒里的提示：警長辦公室保險箱藏著初始規則。

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站著兩個警員，他們正在檢查每個路過的人。我拐進旁邊的男廁所，從窗戶爬出去，沿著外墻管道艱難攀爬。

警長辦公室的窗戶沒鎖。我輕手輕腳翻進去，房間里空無一人，但那股腐臭味比上次更濃烈了。辦公桌后的墻紙上，那些花紋近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人臉浮雕，有些還在微微蠕動。

保險箱藏在警長座位后面的油畫后面，需要密碼。我試著輸入“19800716“—1980年7月16日，萊好屋電影公司事件第二天。

保險箱無聲滑開，里面只有一頁泛黃的紙，上面是手寫的《初始規則》：

“1.'不可名狀'通過警徽傳播，被感染者會逐漸變成下一個'警長'；

2.唯一能抵抗感染的是最初的七個封印者警徽；

3.666號車每晚必須飲血，否則會失去力量；

4.封印者死亡后會在新時間點重生，但每次死亡都會削弱封印；

5.滿月之夜是它最強大的時刻，也是最虛弱的時刻；

6.第七循環是最后的機會；

7.當警徽完全變黑時，封印者將成為新的'不可名狀'。“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警徽，黑色紋路已經覆蓋了超過四分之三的面積。而今天，正是滿月之夜。

“找到你想找的了嗎，趙警員？“

我猛地轉身，警長不知何時站在門口，他的嘴角已經裂到耳根，露出里面環狀排列的尖牙。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前別著一枚純黑的警徽，和我的一模一樣，只是已經完全變黑。

“你知道嗎？“警長——或者說那個披著警長皮囊的東西——慢慢走進來，“每次循環，你都會離我們更近一步。上次你堅持到了教堂，上上次你甚至摧毀了666號車。但最后...“

他突然加速沖來，速度快得拉出殘影。我本能地舉槍射擊，子彈擊中他的肩膀，卻只是讓他頓了頓。

“最后你總是會明白，成為'不可名狀'才是唯一的出路。“警長的手掐住我的喉嚨，把我提離地面。他的力量大得驚人，我徒勞地踢打著，視野開始變黑。

【系統緊急狀態：記憶共振強制啟動】

一陣比之前更劇烈的頭痛襲來，但這次我看到的是警長的記憶——

1947年，某個東西從萊好屋電影公司的膠片里爬出來；

它寄生在第一任警長身上，開始制造666號警車；

每個滿月之夜，它都需要七個新鮮的人臉來維持力量；

1980年，七個警員發現了真相，試圖用自身靈魂封印它...

“你們七個蠢貨。“警長——現在我能看到它體內蠕動的黑色物質了——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以為犧牲自己就能困住我？不，你們只是給了我七個新的玩具！“

我被重重摔在地上，肋骨可能斷了幾根。警長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懷表：“認識這個嗎？你上次循環留給那個小姑娘的。“

懷表打開，里面是林小雨的照片，背面刻著“永遠記得1980.7.16“。警長用指甲劃過照片，林小雨的臉立刻滲出血珠。

“她等了你四十三年。“警長冷笑著，“每次循環都拼命想救你。可惜這次...“

他突然僵住了，因為懷表內部掉出一個小紙條，上面寫著：“初始規則補充：封印者之血可暫時抑制666號車。“

我抓住這個機會，用盡全身力氣將警徽按在警長胸口。銀制警徽接觸到他的制服時爆發出刺目的白光，警長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身體像曝光的膠片一樣扭曲變形。

“這不可能！你的警徽應該早就被污染了！“他咆哮著后退。

我沒時間思考這句話的含義，抓起初始規則和懷表就從窗戶跳了出去。二樓高度不算高，但落地時右腿傳來鉆心的疼痛——可能扭傷了。

警局院子里已經亂成一團，數十個“警員“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向我圍攏。他們的臉開始融化，露出下面蠕動的黑色物質。

【情緒感知系統完全激活：敵意屏障生成】

眼前的世界突然覆蓋上一層紅色濾鏡，所有敵意目標都被高亮標記。我拖著傷腿沖向圍墻，在千鈞一發之際翻了過去。身后槍聲大作，子彈打在磚墻上濺起無數碎屑。

我攔下一輛出租車，喘著粗氣報出教堂地址。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那是個滿臉皺紋的老人，眼睛是渾濁的黃色。

“滿月之夜去教堂？“他沙啞地笑著，“年輕人，你確定嗎？“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計價器顯示的不是金額，而是倒計時：01:23:45...數字正在不斷減少。

“非常確定。“我掏出銀色手槍放在膝蓋上，“開快點。“

老人怪笑一聲，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像離弦之箭般沖出去，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座位下摸出個東西扔給我——是另一個記憶碎片鐵盒。

“第三個碎片，你上次落在我車上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我是第二個封印者，現在開出租車是我的懲罰。“

我震驚地看著他，老人——不，封印者的臉在月光下不斷變化，時而年輕時而蒼老。他的眼睛和我一樣，是方形的瞳孔。

“記住，趙驚鴻。“他盯著前方的道路，“當警徽完全變黑時，你只有兩個選擇：成為鑰匙，或者成為鎖。“

車子一個急剎停在教堂門口。我下車時，老人喊住我：“別相信那個小姑娘！她早就不是人類了！“

教堂大門敞開著，里面漆黑一片。我握緊手槍走進去，月光透過彩色玻璃照在地上，形成詭異的圖案。地下室入口在祭壇后面，臺階向下延伸進黑暗中。

手機突然震動，是林小雨發來的短信：“我在地下室，帶著最后四個碎片。小心，警長已經——“

短信戛然而止。我深吸一口氣，正要往下走，彈幕突然全部變成血紅色，無數條相同的文字刷屏：

“成為鑰匙，或者成為鎖“

臺階盡頭是一扇金屬門，上面刻著七個警徽圖案。我的警徽突然變得滾燙，黑色紋路開始向最后一塊銀色區域蔓延。

門后傳來林小雨的尖叫。

我踹開門沖了進去，眼前的景象讓血液幾乎凝固——

地下室中央停著一口刻滿符文的石棺，而林小雨被黑色觸手纏住四肢懸在半空。她面前站著警長，正在將一枚純黑警徽按向她的胸口。

但最恐怖的，是那口石棺上的鎖孔——形狀和我的警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