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臉上時，我正蜷縮在警局后巷的垃圾箱旁。制服從深紅褪回了藍色，但銀制警徽仍然冰冷刺骨。通風口那把鑰匙躺在我手心，上面刻著“車庫后門-7“。

“趙警官。“一個女聲突然從背后傳來。

我猛地轉身舉槍，卻看到一個瘦小的亞裔女孩站在三步之外。她最多二十歲，穿著不合身的警局實習生制服，手里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林小雨，'清醒者'。“她遞來咖啡，動作熟練得像老友重逢，“你的瞳孔還是方的，看來沒完全變回去。“

咖啡的香氣讓我恍惚了一秒。彈幕突然炸開：

[這女孩在其他副本出現過！]

[別信她！她是萊好屋電影公司的幽靈！]

[不對！她是上次毛熊國玩家的外援NPC！]

“你是誰？“我沒接咖啡，槍口紋絲不動，“什么是清醒者？“

林小雨嘆了口氣，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一陣電流般的刺痛傳來，我眼前閃過畫面：一個地下室里，十幾個穿便裝的人圍坐一圈，中間攤開著各種警局規則文件；林小雨正在黑板前寫下“規則污染“四個大字...

【記憶共振觸發：強制共情連接建立】

更多畫面涌入：警局地下三層確實存在，入口在洗衣房的蒸汽閥后面；666號車每晚都會從那里出發，帶回新的“警員“；而那些被替換的真警員的臉皮，都貼在了警長辦公室的墻紙上...

“現在信我了嗎？“林小雨松開手，那些畫面立刻消失了。她指了指我的警徽，“那是第七任持有者制作的，能抵抗規則污染。但每用一次，你就會離'它們'更近一步。“

我低頭看向警徽，原本銀白的表面現在布滿了細小的黑色紋路，像是血管一樣。

“車庫后門不能走了，警長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林小雨遞給我一部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地圖，“現在我們要去這個地方。“

地圖上的紅點標記在城郊的一座廢棄教堂。我皺眉：“為什么？“

“因為那里沉睡著'不可名狀'的本體。“林小雨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也是你每次循環終結的地方。“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循環？她怎么知道我的那些死亡記憶？

沒等我追問，林小雨突然臉色大變：“趴下！“

一聲槍響，她剛才站立的位置濺起碎石。二十米外，三個穿警服的“人“正機械地朝我們走來，為首的舉著配槍，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斜著。

“走！“林小雨拽著我沖進小巷。身后槍聲不斷，子彈打在垃圾桶上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拐過三個彎后，我們躲進一家便利店。林小雨熟門熟路地撬開后門鎖，帶我鉆進儲物間。她從貨架后面拖出一個背包，里面是兩套便裝和幾盒銀色子彈。

“換上，你的制服太顯眼了。“她扔給我一件連帽衫，自己則利落地脫下實習生制服，露出下面的黑色戰術背心。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臂上布滿了奇怪的疤痕，排列形狀竟和警徽上的紋路相似。

“你到底是...“我剛開口，儲物間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穿紅制服的女清潔工站在那里，嘴角已經裂到耳根，手里拿著滴血的拖把。

林小雨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銀色匕首劃過空氣，直接插進清潔工的右眼。怪物發出高頻尖叫，身體像漏氣的氣球一樣干癟下去。

“沒時間解釋了。“林小雨拔出匕首，在怪物衣服上擦凈血跡，“警長已經啟動了全面污染程序，天黑前所有警員都會變成'它們'的一員。“

她拉開儲物間地板上的暗門，露出一條狹窄的下水道：“這條路通向城北，但我們得先去拿樣東西。“

下水道惡臭撲鼻，我們彎腰前行。林小雨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墻壁，我赫然發現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全是不同版本的警局規則，有些已經模糊不清，最新的幾條墨跡還未干透。

“規則戰場。“林小雨輕聲道，“每當我們修正一條被污染的規則，'它們'就會制造兩條新規則。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十年。“

拐角處突然傳來水花聲。林小雨立刻關掉手電，我們屏息躲在陰影中。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發出濕漉漉的喘息聲。當它經過我們藏身之處時，我聞到了熟悉的腐臭味——和警長辦公室一模一樣。

那東西走遠后，林小雨重新打開手電，光束照向墻壁一處新刻的規則：

【如果你已發現真相，請遵守以下規則】

1.不要相信任何佩戴警徽的生物，包括鏡子中的自己。

2.銀色武器只能暫時擊退它們，唯一能徹底消滅它們的是自己的警徽。

3.不可名狀害怕記憶，尤其是它自己的。

4.666號警車必須在教堂地下室摧毀。

5.找到所有七個記憶碎片，你就能結束循環。

第五條規則被人用紅筆圈了出來，旁邊畫了個箭頭指向下方。林小雨蹲下身，從積水里撈起一個小鐵盒。

“給你的。“她遞給我，“上次循環的你留下的。“

鐵盒里是一張老照片和一把老式鑰匙。照片上是1980年的警局合影，而站在后排的那個年輕警員——竟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照片背面寫著：“記憶碎片2/7，車庫后門-7“。

“這是...“我的手開始發抖。

“第七次循環的起點。“林小雨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疲憊，“每次循環，你都會在教堂地下室被警長殺死，然后在一個新的時間點醒來。但這次不同...“

她突然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色液體。我這才注意到她后頸處有一個正在擴散的黑色紋身——和666號車牌上的數字一模一樣。

“你被感染了？“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林小雨苦笑：“不是感染，是契約。我是上一個沒能完成循環的'清醒者'，被困在這個時間點等你。“她拉開衣領，鎖骨處刻著一行小字：“找到趙驚鴻，完成第七循環“。

彈幕突然變得異常活躍：

[我靠這劇情展開！]

[所以主播是第七次玩這個副本？]

[不對！其他國家的檔案顯示這個副本已經團滅過23批玩家了！]

下水道盡頭是一間廢棄的地下室，墻上貼滿了報紙剪報和照片。林小雨點亮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我認出那些都是關于失蹤警員的報道，最早可以追溯到1947年。

“看這個。“林小雨指向中央的地圖，上面標記著七個紅點，“每個點都藏著一個記憶碎片，集齊后就能看到'不可名狀'的真實形態。“

我湊近細看，七個地點分別是：萊好屋電影公司放映室、警局地下三層車庫、教堂地下室、碼頭13號倉庫、中央公園噴泉、市政廳檔案室，以及...我家公寓的浴室鏡子？

“第一個碎片你已經在電影公司找到了。“林小雨指著地圖，“現在我們需要去車庫拿第二個，然后——“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來電顯示“未知號碼“，我按下接聽鍵，聽筒里傳出警長的聲音：

“趙警員，游戲該結束了。回到警局，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失去的記憶。“

林小雨奪過手機砸在地上，用靴跟碾得粉碎：“它們找到我們的頻率越來越快了，得立刻行動。“

她遞給我一把銀色手槍和幾個彈匣：“記住，只有自己的警徽能徹底殺死它們。這把槍只能爭取時間。“

我檢查武器時，余光瞥見墻上貼著的一張泛黃筆記：

“第七循環關鍵點：

1.警長是'不可名狀'的化身，但不是本體。

2.所有被替換的警員都保留了部分生前記憶。

3.趙驚鴻是唯一能在循環中保留記憶的個體。

4.666號車是記憶傳輸器，摧毀它就能削弱'不可名狀'。

5.最后的對決必須在滿月之夜進行。“

筆記末尾畫著一個詭異的符號，像是數字“7“和字母“J“的組合——我胸口突然一陣刺痛，銀制警徽變得滾燙。恍惚間，我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畫面：林小雨跪在教堂地下室，用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在地上畫出同樣的符號...

“趙警官？“林小雨的手在我眼前晃動，“集中精神，規則污染正在影響你。“

我搖搖頭驅散幻象，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正不自覺地摩挲著配槍扳機，仿佛有另一個意識在操控我的身體。

“時間不多了。“林小雨塞給我一個耳機，“這里面記錄了所有已驗證的真實規則。我們現在分頭行動——你去車庫拿記憶碎片，我去準備摧毀666號車的裝備。“

她轉身要走，我一把拉住她：“等等！為什么幫我？你到底是誰？“

林小雨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哀傷：“因為在上個循環，你犧牲自己救了我。至于我是誰...“她掀起左袖，露出手臂內側的條形碼紋身，“我是萊好屋電影公司最后一個失蹤者，林小雨，1947年7月16日出生。“

這個日期讓我渾身發冷——正是導演日志記載的大規模失蹤事件發生的第二天。

沒等我反應過來，林小雨已經推開地下室另一端的鐵門：“記住，拿到碎片后直接去教堂。如果日落前我沒到...就代表這個循環又失敗了。“

她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間，我的警徽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嗒“聲。低頭一看，表面的黑色紋路已經覆蓋了大半，而背面的“To tell the truth“字樣，不知何時變成了“To become one“。

耳機里傳來沙沙的電流聲，接著是一個熟悉的嗓音——我自己的聲音：

“第七循環錄音開始。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說明'不可名狀'已經開始同化你的意識。記住，不要相信任何關于'最后一次循環'的說法，這永遠是個謊言。真正重要的是...“

錄音突然被尖銳的干擾音打斷，接著變成了警長的聲音：“趙警員，回家吧。我們都在等你。“

我扯下耳機，掏出鐵盒里的鑰匙。這把鑰匙能打開車庫后門，而那里藏著第二個記憶碎片——也許能解釋為什么我的臉會出現在1980年的警局合影中。

走出地下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警笛聲此起彼伏，而更遠的天際線上，一輪滿月正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