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文踮腳將一摞泛黃的信封堆在頒獎臺上，最上方的火漆印還粘著煉金區特有的硫磺碎屑。這個瘦小的身影在鎏金話筒前晃了晃，突然舉起某個信封里掉出的鍍金拒收函：

“學期初老師們跑遍港區十一所小學，招生處的光屏永遠顯示‘不接受交換生’——直到煉金小學的艾森伯格老師打開煉金小學的鐵閘門，說‘這兒永遠有幾張課桌留給想要學習的孩子’。“

觀眾席傳來琺瑯茶杯的碰撞聲。教育局官員的手抖起來兩秒，他們也被陳書文掏出的證據震撼：十二封拒收信上，各校校長的電子簽名正與煉金小學手寫錄取通知書上的歪扭字跡形成對比。

“我們融入了新的環境，也遵守規矩參加比賽，你們還有什么話說！”陳書文舉起葉清歌的手，“煉金子弟小學和葉清歌的成績，沒有任何問題！”

說完，陳書文便把話筒舉向主持人示意。主持人點了點頭，將話筒復歸原位。

“有請麥克尼爾先生上臺頒獎。”

塞德里克的銀邊教袍掃過鎏金臺階時，整個空間安靜了下來，獎杯基座突然滲出煉金區特有的靛藍色銹跡。當他把刻著“速算比賽第一名“的水晶杯遞給葉清歌的瞬間，穹頂吊燈突然將四色定理的投影打在杯身——

那些本應裝飾性的棱角突然折射出暗藏的煉金符文。獎杯上的“速算比賽第一名”的字跡，竟然嬗變成了“密教第三席”！

塞德里克的銀邊教袍突然泛起不規則的褶皺，仿佛圣域編織的秩序正在失效。他攥著獎杯殘片的手指節發白，水晶碎屑在掌心刻出“第三席“的石頭密教符號，煉金符文的靛藍銹跡已爬上他的袖口。

“沒想到會在這里被你擺上一道。”塞德里克對著昆蘭咬牙切齒，“雖然我的確想靠這個機會直接把密教第三席的席位強加于你……”

“卻沒想到我會把這個席位直接轉交給弒神者吧。”昆蘭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空間崩解驟然加速，塞德里克教袍上的紋章開始吞噬自身。穹頂吊燈在內的所有禮堂裝飾全部被光芒吞噬，同時遁入光中的還有觀眾席，以及上面的所有學生。

“清歌。”陳書文轉頭對葉清歌安排道，“出去之后，你要用好密教第三席的力量。我們很有可能直面都主教……”

“但在那之前，你們需要先直面我。”

空間的崩解在此時暫停，眾人轉頭，登時發現，說話的竟是一直控場的主持人。

“雖然你們之前沒有意識到，但在我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你們應該也認出我了。約伯·德·拉·夏貝爾，活著的時候是一介武夫，手上沾血無數，卻在陰差陽錯之下被封為圣徒。”

另一側的四人直接并肩站立，因為在這個殘余的圣域中，所有人都知道誰是其中最危險的那個。

圣約伯胸前的金絲領結突然熔化成液態，順著黑色禮服流淌成荊棘冠冕的形狀。他摘下主持人用的單片眼鏡時，鏡片折射出的不再是禮堂燈光，而是新大陸西海岸淤積了數百年的血銹色光芒。

“在神識空間里……戰斗？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吧？”陳書文連忙搖頭，然后對自己使用一些“能從噩夢中醒來”的操作。但神識空間畢竟不是噩夢，陳書文的手段沒有任何作用。

“不要擔心，目前我要對你們做的，和我要對都主教做的一樣……”圣約伯嘆道，“那就是訴說我的心聲。”

整個停滯的空間開始逆向擴張，鎏金地磚的裂縫中涌出泛著硫磺味的羊皮卷，那是《圣血詔書》被撕毀的殘頁，此刻正纏繞住塞德里克教袍上的逆十字紋章。

“不，你沒有機會。”

神識空間在即將擴張的瞬間，邊緣突然開始長出塞德里克召喚的藤蔓，將這一進程扼殺在搖籃之中。昆蘭也適時給用煉金術將這些藤蔓加固定實。

“密教第三席……”葉清歌也想使用自己的力量，卻對此一無所知。

“祂給這個席位起的名字叫做‘代價之石’，并預言擁有者將統括整個煉金學。但是，它現在屬于你了。”塞德里克回頭道，“不過無妨。只是一個席位，并不影響煉金學最終的歸宿。”

葉清歌堅毅地點了點頭，一揮手，腕間的兒童手表頓時崩開。

手表迸發的火焰，在虛空中凝結成煉金學派特有的三環銜尾蛇圖騰，最后轉化成一個石塊。而這，便是密教第三席權柄的具象化，那塊平平無奇的礦石表面，無論從什么方向看都光滑無比。

“砰！“

石塊穿透圣約伯的荊棘光環時，十二道黃金圣紋應聲龜裂。那些曾被圣域篡改的法律條文此刻化作弒神鋒刃。圣約伯胸前的乳香吊墜突然蒸騰起黑煙，硫磺結晶正在他華服上瘋狂增殖。

“好啊，好啊。沒想到我拼盡全力，也僅僅在圣域中保留了很小的一部分。現在，我輸了。”約伯的冷笑卡在喉間。陳書文忽然嗅到教室粉筆灰的氣息——那是葉清歌在神識空間特訓時，用冰魄劍氣在黑板上演算留下的冰晶殘渣。

“這是正教正式封圣的圣人，敗給了密教第二席和第三席的聯手，而你卻想要將這次失敗一筆帶過？”塞德里克的藤蔓爬上了約伯的身體。

“我可沒有輸給密教。”約伯冷冷一笑，將頭轉向陳書文，“只是輸給了弒神者而已。”

隨著一陣空間的震蕩，塞德里克、昆蘭和葉清歌都被排除出了神識空間。逼仄的鎏金地磚上，只剩陳書文和約伯二人。

“密神的右席所擁有的只是密神的力量，而圣人可以直接動用萬民的信仰。所以圣人想讓他們滾出圣域，就可以讓他們滾出圣域。”約伯解釋道，“而你不一樣，你能直接否定信仰本身。弒神者，不愧是你。”

“我并沒有消滅你，甚至只是按照你的規則從你的手中得到了冠軍的證明而已。”陳書文表態道。

“但你毀滅了我存在的意義，那就是那群以正教為名的家伙，試圖把我當成力量之源的努力。”圣約伯嘆了口氣，“然而這次我不得不把本應給他們的力量給你們，因為這是你們從我這里贏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