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見到那個男孩，是在和一個朋友散步的時候。

“好可愛的小孩！”她這樣說著，眼睛里散著瑩瑩的水光，如一潭甘泉那般清澈。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在河的對岸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側著身，手中的小鏟子賣力地鏟著泥土，有些泥土飛濺到他的臉上，然后被他臟兮兮的小手擦成一道花紋。

“他在做什么呀？”她蹲了下來，仔細地觀察對岸小男孩的動作。

“他在毀滅世界。”我回答道。

“什么？”她的反應同我第一聽到這個答案時一樣，愣愣地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在毀滅世界。”我又回答了一遍，又補充道，“我之前見過他，他是這樣回答的。”

“哦！”她相信了，又好奇道，“他為什么要毀滅世界啊？”

她的眼神中的溫柔，要比任何一個春天都溫暖，她點著腦袋猜測道，“他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嗎？還是被朋友欺負了？”

我回答不上來，我問過小男孩許多問題，但是沒有問過這個。

“他是在埋下一顆世界樹的種子。”為了緩解尷尬，我說起了其他，“他說，世界樹的種子會汲取這個世界的能量，慢慢發芽，成長，最終變成另一個世界，同時，我們這個世界會因為能量耗盡而毀滅。”

“好可愛的小孩！”她聽到這番無厘頭的話，眼睛笑吟吟地彎了起來，兩個酒窩深深淺淺的，一時讓我失了神。

“一個傻乎乎的小鬼罷了。”我有些嫉妒，她從未這樣對我笑過。

她責怪似的看了我一眼，立時叫我心慌了起來。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被一群同齡的小孩子欺負。”我緊張地想要挽回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當時他被別人罵傻瓜也不知道反駁，是個有點呆呆的小男孩。”

“他被欺負了？”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擔心，叫我更加揪心，她一直都是這樣善良，即便是對一個從未見過的小鬼，而我大概也只是被這樣善待的許多人中的一個。

“沒有，就被罵了幾句。我趕過去后他們就離開了。”我努力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

“你去阻止他們了？”看到她的視線轉到我身上，我立刻感覺被一道春風包裹。

“當時其他孩子們說他是騙子，說世上沒有世界樹。”我驕傲又帶著一絲得意道，“然后我告訴他們，書本上說世界樹是存在的，還翻開書指給他們看。小家伙們還沒到識字的年紀，當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了，只以為上面真的那樣寫著。”

她的眼睛彎彎地看著我，如同晴空中的兩輪彎月那般美好寧靜。

我忽然問她，“你相信這世上有世界樹嗎？會不斷汲取世界的能量成長，最終毀滅世界，又誕生出另一個新的世界？”

她眨了眨漆黑的眸子，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眼睛里流轉著我看不懂的神色，就如同我看不懂小男孩的神色一樣。

“一定有的。”

她這樣篤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