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
但不帶溫度。
眾人站在林中,手電的光線像是被什么吞噬,只剩下一圈勉強的亮度,照不清四周。腳下的地面變了顏色,草是墨綠中透出灰,泥土像被墨汁泡過,發著淡淡的青黑光。
“手機有信號嗎?”組長下意識掏出手機,屏幕一亮,卻只有時間在來回跳動,信號和電量都消失了。
“剛才那條路呢?”
“哪里還有路?”
他們走回去幾步,發現不論哪個方向,路徑都如同被什么擦去一般。樹木排列得詭異整齊,像無數雙沉默而豎立的眼睛。
“噓!你們聽。”悅姝忽然說。
眾人一怔。
遠處響起低低的呢喃,像是許多孩子在背誦什么,卻聽不清字句。聲音忽遠忽近,像風穿過裂縫,一字一頓地飄來,又一口氣沉沒。
“走!”
他們開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走去。沒人知道這是不是出路,但沒有人想留在原地。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見前方有一片建筑的輪廓。
那是一座村莊,一座他們非常熟悉的村莊。
樣貌幾乎一樣,房子的位置、屋頂的角度、街口的石墩,甚至墻上那道裂縫都與記憶重合。但整個村莊沒有光,沒有人,也沒有聲息。
他們推開村長家的門。
屋內空空蕩蕩。
“這不是……我們住的地方?”
“是,也不是。”馨諾喃喃道,她在屋子中央蹲下,看著地板,“地板上沒有灰,連空氣中都沒有浮塵。”
“你在說什么?”
“各位,節哀,我的愿望可能成真了。”馨諾看著手中瘋狂亂轉的指南針嘆了口氣。
眾人心里一涼。
悅姝推開窗,窗外沒有天色,只有模糊不清的灰。
“我們不能在這里過夜。”她語氣平淡,卻讓人毫不懷疑她的判斷。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一聲。
又一聲。
每一聲之間間隔相同,毫無情緒。
每一聲都似乎敲在眾人的心上。眾人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喘。
沒人應答。沒人移動。
聲音停了。
過了幾秒,門緩緩自己開了。
門口空無一人。
但地上,出現了一只布偶,系著蝴蝶結。
正是悅姝今天教孩子做的那種。
“它不是我們掉的。”悅姝沖著門口淡淡說。
只一瞬,布偶消失了,門也關上了。
“它是來還東西的?”馨諾突然說,聲音輕極了,“看來,它們能看見我們,還能拿走我們的東西。”
眾人不敢多待,立刻就要離開。但馨諾卻制止了眾人。
“如果是我想要的遭遇,這很可能是個局,我們得破局。”
“怎么……怎么……破啊?”子旭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旁邊的組長的臉色已經跟周圍的灰色完美融合。其他幾個人也都瑟縮著四處張望,好似警惕著周圍隨時會出現的血盆大口、尖利爪牙。
“第一,誰都不能單獨行動。六個人一起來,一起走。第二,你們都聽我的。”馨諾看著眼前這群已經被嚇破了膽的伙伴,把語氣又加重了幾分。
“行。你打頭,我斷后。”像琉璃娃娃一樣的悅姝這時反而顯得最有生色。大家從她們的聲音里勉強找回了些勇氣。
“生門值艮,位在東北。東北……我記得學校是在東,打谷場在南……”馨諾念念有詞了好一陣后,終于決定帶大家走出去。
可就在眾人集體奔走之際,組長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不想留下嗎?”
組長臉上因為奔走而出現的紅暈瞬間消失。他猛然回頭,卻發現身后空無一人,再轉頭時前面也只剩空空樹林。
黑暗之中,遠處的樹影扭曲,一雙眼睛睜開,瞳孔細長,像貓,又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