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生面孔啊？”為首的飛機頭叼著煙，“訂位未？”

羅歲亮出紙條：“強哥在嗎？二姐介紹的。”

飛機頭瞇起眼睛打量紙條，突然咧嘴一笑：“原來系二姐嘅人。“他轉身朝冰室里大喊：“強哥！有貴客到！“

冰室里傳來椅子拖動的刺耳聲響，一個穿著黑背心的壯漢晃著膀子走出來。他左耳缺了塊耳垂，脖子上掛著條小指粗的金鏈子，右手虎口處紋著“忠“字。

“二姐介紹？”阿強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突然伸手掐住羅歲下巴左右端詳：“生得幾靚仔喔，系唔系差人臥底啊？”

老唐趕緊上前：“強哥誤會啦！我們是來城寨找表妹的！”他從羅歲兜里掏出七月照片，“就系呢個死女包，書都唔讀就走出來混！”

阿強盯著照片看了一眼，突然咧嘴一笑：“叼，我邊識得咩七月八月啊！”轉頭朝身后喊：“蛇仔明！過嚟！”

一個染著綠毛的瘦仔從角落里竄出來：“強哥？”

“呢兩位兄弟要揾個叫七月的女仔，”阿強把照片甩給綠毛，“你同佢哋去轉個圈。”

蛇仔明接過照片，隨手揣進花襯衫口袋：“兩位大佬跟我行啦！”

“這邊都是我們和聯勝的地盤。”蛇仔明邊走邊指，“左邊系麻將館，右邊系地下錢莊，前面轉角仲有間夜總會...”

“和聯勝生意興隆。”羅歲笑著恭維。

“先去問下堅叔。”蛇仔明推開一扇貼著“發財“字樣的木門。昏暗的麻將館里，四個阿伯正在摸牌。

“堅叔！”蛇仔明把照片拍在麻將桌上，“見過呢條女未？”

禿頂的堅叔推了推老花鏡：“冇啊！”他隨手把照片扔回來，“碰！”

老唐不甘心：“您再仔細看看？她可能穿紅衣服...”

“后生仔，”堅叔頭也不抬，“這一個月來穿紅衣服的，只有對面鳳姐接客的時候。”

每個進出的熟客都被攔下詢問，得到的都是搖頭。

......

晚上9點，三人癱坐在7-11門口。蛇仔明揉著發酸的小腿：“大佬，我帶著你們走了大半個城寨...”他掏出皺巴巴的照片，“問過賭檔、發廊、大排檔...連公廁收費的阿婆都問過了。”

老唐盯著照片發呆：“真是見鬼了...”

羅歲拍了拍蛇仔明的肩膀，從錢包里抽出幾張港幣：“辛苦你了，兄弟。這點錢拿去飲茶。”

蛇仔明接過鈔票，在路燈下捻了捻：“哇，大佬真大方！”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不過表妹的事...”

“明天再說吧。”羅歲打斷他，指了指不遠處亮著“住宿”燈箱的舊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等到蛇仔明走遠了，羅歲從兜里拿出張紙條展開。

“永發殯儀后巷，子時恭候。”

老唐湊過來，借著路燈看清了紙條上的字跡，猛地打了個寒顫：“叼！這字條什么時候......”

“應該是七月。”羅歲沉吟，“她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們。”

老唐搓了搓胳膊：“現在怎么辦？這個什么殯儀館后巷，聽著就邪門！”

他拍了拍老唐的肩膀，“你在咱宿舍不是號稱“女大學生殺手”嗎？我看這七月就挺年輕，在你的殺傷范圍之內，支棱點!”

“叼！那只是嘴上功夫，老子到現在還是處男！”老唐悲鳴道。

“我也是。”羅歲壓低聲音，把紙條塞回兜里，“先找地方住下，我剛才觀察了一下，入夜后外面游蕩的幫派人員明顯變多了，不要節外生枝。”

找了家破舊的旅館開了兩間房住下，兩人待在一間，另一間空著，老唐的主意，說是“狡兔三窟”。

房間狹小潮濕，墻壁上霉斑蔓延，床單泛黃，但勝在便宜且無人過問。

永發殯儀就在附近。

“叼，這地方比我們大學宿舍還爛。”老唐坐在床邊，用腳后跟踢了踢床墊。

羅歲沒接話，他站在窗邊，透過臟兮兮的玻璃望向外面。夜色漸深，城寨的燈光一盞盞熄滅，只剩下零星幾處霓虹招牌還在閃爍。

“子時快到了。”羅歲看了眼手表，指針指向11:50。

老唐咽了口唾沫：“歲哥，我們真要去那啥殯儀館？萬一是個陷阱呢？”

羅歲咧嘴一笑：“我們倆龍精虎猛的男子漢，半夜去見一個柔弱的年輕女人，怕什么？再說來都來了。”

“叼！聽起來好變態！”老唐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抄起手電筒起身跟上了羅歲的腳步。

兩人摸黑下樓，避開旅館老板的視線，沿著狹窄的巷子向永發殯儀館方向走去。城寨的夜晚比白天更陰森，路燈稀疏，陰影處仿佛隨時會有東西竄出。

拐過兩個彎，前方出現一棟低矮的建筑，門口掛著褪色的“永發殯儀”招牌，鐵柵欄銹跡斑斑，隱約能聞到一股防腐劑和香燭混合的氣味。

“到了。”羅歲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后巷在左邊。”

兩人貼著墻根移動，拐進一條更窄的巷子。這里幾乎沒有光源，只有月光勉強照亮路面。巷子盡頭堆滿了廢棄的紙扎人和花圈，陰風陣陣，紙錢在地上打轉。

“七月？”羅歲低聲呼喚，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巷子深處。

“啪嗒——”一聲輕響，一個紅色的身影從廢棄的紙扎堆后踉蹌走出，隨即“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叼！”老唐嚇得往后一跳，“是人是鬼？”

羅歲快步上前，手電筒照向地上的人——正是照片里的紅衣女子，七月。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冷汗，嘴唇發紫。

“她受傷了。”羅歲蹲下身，檢查她的情況，“脈搏很弱，像是中毒或者失血過多。”

老唐湊過來，用手電筒戳了戳她的肩膀：“喂，別裝死啊！”

七月沒有反應，只有手指微微動了動。

“先帶她回去。”羅歲皺眉，“這里不安全，而且……”他抬頭看向巷子盡頭，“我總覺得有東西在盯著我們。”

老唐打了個寒顫：“叼！你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