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的地河在腳下奔涌,三人沿著濕滑的石階上行,盡頭豁然開朗——九丈高的青銅神道柱矗立兩側,柱身刻著扭曲的星象圖,而神道中央,十二對翁仲石像兩兩相對,手中的青銅戈泛著冷光,眼底嵌著夜明珠,在黑暗中如同活物的瞳孔。
“是漢朝的‘石像生’,”陳雪低聲道,法醫箱的紫外線燈掃過翁仲衣紋,“但衣褶里藏著十二峒的‘骨哨紋’,每道褶皺都是機關樞紐。”
紙芽突然按住耳朵,瞳孔驟縮:“聽見齒輪響了!這些石頭人……在動!”
林寒的紅繩猛地繃直,繩尾指向最近的翁仲——它握著青銅戈的手臂正在抬起,關節處的石粉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的青銅齒輪。陳雪眼尖,看見翁仲眼底的夜明珠轉動,竟變成弩機的瞄準孔,正對準三人的眉心。
“趴下!”她猛地拽倒紙芽,青銅弩箭擦著發梢釘在石壁上,箭尾纏著十二峒的巫藤,藤尖滴著黑血。林寒就地翻滾,紅繩甩出纏住神道柱,借勢蕩到翁仲背后,發現其背心刻著反寫的“歸位”二字——漢朝厭勝術的“魂歸符”,卻被十二峒巫咒倒置。
“寒哥兒!左邊三個翁仲的戈尖在滴血!”紙芽甩出“定身符”,卻被翁仲體表的巫藤彈開,“是活俑,用生人血養的!”
陳雪趁機觀察弩箭,發現箭頭淬著十二峒蛇毒,箭桿刻著漢隸“止戈”:“巫漢合璧的機關,漢朝機括淬十二峒毒,必須同時破兩者!”
林寒突然比出“北斗方位”手勢,紅繩在神道柱間穿梭,標出十二對翁仲的“死穴”——每個翁仲的腳踝處都嵌著枚銅錢,錢文正是之前遇到的“厭勝七宮陣”核心。他解下紅繩,系成十二道“解咒結”,分別套住銅錢。
“叮——”
第一對翁仲突然僵住,齒輪轉動聲戛然而止。紙芽趁機爬上翁仲肩頭,發現其顱內藏著人骨哨,哨口沾著新鮮人血:“用守墓人的骨頭做樞紐,難怪符紙不管用!”他掏出陳瞎子給的“碎骨符”,這是用十二峒巫藤灰燼畫的,專門克制人骨機關。
符紙剛貼在骨哨上,翁仲的青銅戈“當啷”落地,露出胸腔內的青銅羅盤,盤心刻著反八卦。陳雪立刻明白:“這些翁仲是陣眼,按反八卦排列,破了北斗方位的死穴,就能連鎖失效!”
話音未落,右側翁仲突然集體轉身,手中青銅戈組成密不透風的刀墻,刀刃上的巫藤開始膨脹,竟長出尖刺。林寒的紅繩再次繃直,這次指向神道盡頭的青銅獸首——那是十二峒的“吞魂獸”,與漢朝的天祿神獸合二為一。
“雪姐!寒哥兒!獸首眼睛在噴火!”紙芽驚呼,看見獸首口中噴出靛藍色火焰,正是十二峒的“尸油火”,“朝咱們來了!”
陳雪迅速分析火焰軌跡,發現其遵循反八卦方位:“火焰陣和翁仲陣聯動,必須同時破陣!”她掏出法醫箱里的銀制解剖刀,這是用十二峒圣女墓出土的銀器改制的,“寒哥兒,用紅繩引火,我砍斷獸首的‘歸位符’!”
林寒點頭,紅繩如靈蛇般甩出,纏住獸首犄角,將火焰引向反八卦的“生門”。陳雪趁機攀上獸首,刀刃劃過其眉心的符文,銀器與青銅碰撞,發出鐘鳴般的響聲。十二對翁仲同時頓住,青銅戈紛紛落地,露出神道盡頭的石門,門上刻著巫漢兩派的護脈圖騰,中央嵌著枚轉動的青銅鏡。
紙芽撿起翁仲掉落的青銅戈,發現戈柄刻著十二峒的“護心紋”,卻被鑿去關鍵筆畫:“老陳頭說過,卸嶺派和十二峒曾共護地脈,這些翁仲本是守墓靈俑,被人改了巫咒……”
陳雪看著石門上的青銅鏡,鏡中倒映出三人的身影,卻在翁仲倒地的瞬間變成骷髏:“是‘照骨鏡’,十二峒的迷魂術,幸虧破了翁仲陣。”她突然指著鏡中骷髏的胸口,那里映出翁仲胸腔內的帛書碎片,“地脈之心在主墓室,這些機關都是幌子!”
林寒突然比出“傾聽”手勢,紅繩震顫的頻率變了——不是危險,是某種古老的呼喚。他指向石門后的黑暗,那里傳來潺潺的地河聲,混著若有若無的巫歌,與翁仲體內的骨哨余韻形成共振。紙芽摸著發燙的碎骨符,突然笑了:“這些石頭人看著嚇人,終究是巫漢合璧的紙老虎,老陳頭的符紙,到底還是克得住。”
陳雪整理著法醫箱里的弩箭殘片,發現箭桿上的漢隸與十二峒文竟組成完整的“護寒陣”圖譜:“墓主當年布下這些機關,本是為了護佑地脈,卻被后人篡改巫咒,成了殺人兇器。”她看向林寒,后者正用紅繩測量石門的震動頻率,鏡片后的眼睛映著門內的微光,“下一層,該是十二峒的巫蠱,還是漢朝的機括?”
林寒沒有回答,只是比出“前進”的手勢,紅繩在石門上輕輕一叩,青銅鏡突然翻轉,露出后面的甬道,墻壁上刻滿卸嶺派的護脈戰歌,與十二峒的招魂曲交織在一起。紙芽深吸一口氣,摸出最后一張“引魂符”,符紙在翁仲倒塌的塵埃中輕輕顫動,仿佛在哀悼這些被扭曲的守墓靈俑。
神道的夜明珠突然熄滅,三人在黑暗中前行,唯有林寒的紅繩發出微光,照亮腳下的石階。遠處,翁仲倒塌的轟鳴聲驚醒了地河中的水傀儡,青銅人魚的眼睛在水面亮起,尾鰭拍打出十二峒的戰鼓節奏——這一晚的古墓,因為三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沉睡千年的巫漢合璧機關,再次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絞殺與反絞殺。
神道盡頭的青銅門后,是座倒懸的穹頂墓室,地面凹陷成直徑三十丈的血池,血水表面漂浮著十二盞青銅蓮花燈,每盞燈芯都纏著守墓人的頭發,火焰呈詭異的靛藍色,映得整個空間如同血海煉獄。
“是十二峒的‘生魂祭池’,”紙芽的符紙包劇烈發燙,他盯著血池邊緣的朱砂紋路,“混著漢朝的‘厭勝血咒’,每滴血都浸過七具生魂。”
陳雪的法醫箱發出蜂鳴,毒氣檢測儀顯示空氣中含曼陀羅堿與尸胺:“血水劇毒,吸入即致幻,池底還有……”她用紫外線燈掃射,看見池底沉睡著百具陶俑,每具心口都嵌著青銅鏡,“是漢朝的‘照骨俑’,十二峒人給它們灌了巫蠱,能攝取生魂。”
林寒的紅繩突然繃直,繩尾指向中央蓮花燈——燈座刻著反寫的“歸”字,與他腕間紅繩的紋路完全一致。他快速比出手勢:**蓮花燈是陣眼,每盞對應不同幻象。**紙芽立刻掏出“醒神符”,這是用薄荷腦混著槐木灰特制的,能暫時壓制致幻效果。
三人剛踏上血池邊緣的青磚,最近的蓮花燈突然爆燃,燈芯頭發發出尖嘯,血水面上浮現出紙芽已故爺爺的身影。“芽兒,別往前走了……”幻象張開雙臂,胸口卻裂開露出陶俑的青銅心口,“跟爺爺回家……”
“是照骨俑攝了我的生魂!”紙芽咬牙咬破舌尖,將血滴在醒神符上,“老陳頭說過,幻象怕本命血!”符紙紅光閃過,幻象應聲破碎,露出燈座下的青銅銘文:“擅闖者,永鎮血池,生魂為燈芯。”
陳雪趁機分析血水樣本,發現其中含有人血、朱砂、十二峒蛇莓汁,還有漢朝的“迷蹤香”粉末:“四層致幻疊加,必須找到蓮花燈的‘滅燈順序’。”她指向穹頂的星象圖,“北斗七星的倒影在血池里,蓮花燈的位置正是星位!”
林寒立刻會意,紅繩在七盞蓮花燈間穿梭,模擬北斗七星的“天樞、天璇、天璣”順序。當繩尾掃過“天樞”燈座時,池底陶俑突然集體睜眼,手中青銅戈破水而出,組成封鎖線。“活俑醒了!”陳雪低喝,“它們的關節是十二峒的‘骨鏈機關’,砍不斷!”
紙芽甩出“定俑符”,卻被陶俑體表的巫藤彈開:“這些俑是用守墓人骨頭做的,普通符紙不管用!”
林寒突然比出“鏡面反射”手勢,指向陶俑心口的青銅鏡——鏡中倒映著蓮花燈的火焰。陳雪立刻明白,用法醫箱的銀制反光板對準鏡面,強光折射點燃燈芯頭發,火焰順著骨鏈蔓延,陶俑關節處的巫藤瞬間焦枯。
“寒哥兒!血池在沸騰!”紙芽驚呼,看見血水表面浮現出無數人臉,正是村里失蹤的青壯,“是生魂被煉化了!”
林寒紅繩猛地甩向中央蓮花燈,繩結處的“歸”字與燈座銘文重合,十二盞蓮花燈同時爆燃,血池中央露出通往地宮的旋梯。陳雪趁機拍下池底的青銅陣圖,發現是巫漢合璧的“生魂歸位陣”,陣眼正是中央燈座。
三人剛踏上旋梯,血池突然噴出毒霧,幻象中出現陳雪已故父親的身影,舉著手術刀指向她的眉心。“雪姐,別信!”紙芽拽住她,“那是照骨俑偷了你的記憶!”
陳雪咬牙轉身,銀制柳葉刀劃破掌心,血珠濺在幻象額頭,露出底下的陶俑面容——其眉間刻著十二峒的“奪魂紋”,與她后頸的金蟾胎記隱隱呼應。“原來如此,”她低聲道,“墓主在用生魂煉蠱,每具陶俑都封存著守墓人的記憶。”
旋梯盡頭是座青銅殿,殿門刻著“巫漢合璧,地脈永存”,兩側立著十二峒的金蟾雕像與漢朝的天祿神獸。林寒的紅繩在此處劇烈震顫,繩尾指向殿內石臺上的玉匣——正是壁畫中記載的“地脈之心”,匣面嵌著半塊斷角,與鐵牛的斷角紋路吻合。
紙芽摸著發燙的符紙包,突然指著殿門浮雕驚呼:“寒哥兒!雪姐!浮雕上刻的是……是我們三人!”
陳雪湊近細看,只見浮雕中,陰人持符、法醫握刀、啞者揮繩,共同托起地脈之心,下方刻著十二峒古字:“三器歸位之日,地脈重開之時。”林寒的紅繩突然繃直如劍,指向玉匣右側的暗格,里面露出半卷帛書,邊緣染著靛藍色——正是血池中生魂的顏色。
血池的沸騰聲漸漸平息,三人站在青銅殿前,聽著身后陶俑倒地的轟鳴。陳雪握緊法醫箱,里面裝著從血池提取的生魂樣本,林寒的紅繩在玉匣上方投出光影,紙芽則盯著自己掌心未褪的血痕——那是破幻時留下的,此刻竟與殿門浮雕上的陰人手勢一模一樣。
“老陳頭說過,十二峒的血池能照見人心最深處的恐懼,”紙芽輕聲道,“可咱們挺過來了。”
陳雪點頭,目光落在玉匣上:“血池幻象里的亡者,都是被墓主用來守墓的生魂。而我們……”她看向林寒,后者正用紅繩觸碰玉匣,繩結處的“歸”字突然與匣面斷角共鳴,“可能就是浮雕里的‘三器載體’,來讓地脈之心歸位的。”
青銅殿的穹頂突然裂開,月光灑在玉匣上,映出匣蓋內側的刻字:“護寒陣破之日,三器歸位之時。”林寒的紅繩突然繃斷,斷繩竟自動纏上玉匣,陳雪后頸的金蟾胎記滲出金血,紙芽的符紙包無風自動,三張“破陣符”飄向殿門的金蟾與天祿雕像。
血池幻界的霧氣漸漸消散,三人面前的青銅殿門緩緩開啟,露出主墓室內懸浮的青銅棺,棺身刻滿巫漢兩派的護脈紋,四角立著染血的十二峒幡旗。紙芽突然想起陳瞎子的警告:“地脈之心是把雙刃劍,歸位則護世,錯位則滅世。”而他們,即將在這巫漢合璧的終極機關前,做出改變歸江渡命運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