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導彈落地,發(fā)出低頻共振。大樓外一瞬間變得死寂,仿佛空氣都凝固住。然后,一道“咔噠”聲自遠處響起,如金屬卡榫解鎖,伴隨著極輕微卻急促的爪刮聲,迅速逼近。
林凡已退入二樓黑暗處,調整步槍為靜音模式,開啟熱能感應鏡。黑暗中,一只導軌獵犬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它四肢如金屬支架,皮膚下嵌有線路管道,腹部塌陷,胸腔內裸露著跳動的紫色核心,仿佛仍在模擬某種“心臟機能”。它靠近震頻彈時警覺地頓住,半張人臉模樣的頭骨對準信號源猛然一撲。
——林凡扣動扳機,微聲步槍噴出一道寒光。
第一發(fā)擊中其背部金屬外殼,彈開火花;第二發(fā)穿入它腹側核心,導軌獵犬頓時如癱瘓般跪倒,發(fā)出一串斷電噼啪聲。
林凡迅速沖出,腳尖一點,飛快接近,抬手從背包中抽出一根“深接線探針”,插入它脊背的數據端口。不到五秒鐘,探針閃綠光,系統(tǒng)識別成功:
【已入侵獵犬模塊。讀取路徑代碼中……】
【路徑類型:巡邏;歸巢優(yōu)先級;紅線回避規(guī)則激活中。】
林凡眉頭微皺:“果然,它們是有‘家’的……”
數據同步后,地圖上浮現出一條微微閃光的路徑線,終點正是那座“西方監(jiān)控塔”的外圍。系統(tǒng)標注突然改變:
【隱藏路線·開啟:獵犬歸巢路徑·通向塔外圍觀察臺。】
但同時,一道警告浮現而出:
【請注意:紅線區(qū)域不可逾越。該區(qū)域內存在“破境干涉體”。】
“破境干涉體?”
林凡第一次見到這類提示。他打開詞匯解碼器,試圖匹配系統(tǒng)資料,結果只有一句簡短注解:
【注:非系統(tǒng)生成體,不受簽到規(guī)則控制。】
【危險等級:未知。建議避讓。】
他咬了咬牙,沒有多言,重新裝填彈藥,將導軌獵犬尸體推入陰影,隱蔽處理后迅速出發(fā)。
歸巢路徑穿越整個封鎖城區(qū),林凡一邊沿路前進,一邊記錄下各個導軌獵犬頻率交叉的時間點。與尸潮不同,它們幾乎沒有自主意識,只遵循“家與巡邏”兩大指令,但一旦有人進入紅線區(qū)域,它們便會啟動“清除協(xié)議”。
在進入紅線邊緣前,林凡故意延遲腳步,將信號收束到極致,掏出備用頻譜偽裝器,模擬導軌獵犬頻率緩緩踏入禁區(qū)外圍。
空氣變得厚重,前方視線仿佛被某種透明涂層扭曲,建筑失去了結構感,呈現出半熔化狀態(tài)。林凡站在紅線邊緣,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
“這里像是……”他抬頭看向遠處塔樓。
塔樓高聳如黑曜石鑄成,頂部包裹著一個巨大的圓形“囚籠”,結構不是現代建筑語言,而像……某種神秘文明遺跡。
而這時,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紅線內部一閃而逝。
他瞬間伏低,冷汗順著額角流下——那不是喪尸,也不是獵犬。它像是一個“人”,但身形模糊,肌肉結構不規(guī)則,行動方式更像是不斷變形的液態(tài)機械。
它在巡邏。
不,它在“嗅探”。
林凡意識到,這種存在,或許就是“破境干涉體”——塔樓之中關押的真正“核心”。
進入紅線前,他還有一個準備。
林凡退入一處地下停車場,打開背包,將帝國大廈簽到獎勵之一——【α級隔離艙片段】取出。這塊半圓狀金屬覆蓋著符文圖層,表面流淌著微弱能量光。
系統(tǒng)提示彈出:
【是否激活“隔離模塊·擬態(tài)狀態(tài)”?】
【效果:30分鐘內隱藏生命特征,模擬機械回波,具備一次性通行權。】
【警告:副作用——生理指標暫時凍結,移動受限,體溫降低至死亡臨界點。】
林凡沒有猶豫。
“確認激活。”
冰冷的金屬艙覆蓋到他背部,脊柱劇烈一震,短短五秒內他幾乎感受不到心跳。皮膚開始泛青,瞳孔微擴,系統(tǒng)生命參數掉至臨界紅線,但與此同時,他的頻率完全“化入”導軌獵犬模式。
他動了動指頭,依舊還能勉強行動。
——機會只有一次。
他進入了紅線區(qū)域。
整個城區(qū)仿佛被一塊無形的玻璃籠罩著,聲音變得扭曲,每一步都像踏進深海底部的壓力層中。
林凡緩緩逼近塔樓外圍,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四周。路徑下沉,形成一個像是地下軌道的凹槽,沿著塔基蔓延入一扇漆黑門洞。
他剛準備邁步,一道聲音突然從系統(tǒng)內部響起:
【……簽……到者……已……入……塔境……】
【檢測到特殊權限血統(tǒng)殘片……權限校驗中……】
【觸發(fā)“第一重境·記憶禁閉”。】
林凡猛然身體一震,一股陌生的數據流涌入大腦。他眼前畫面驟變,整座城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狹小的白色病房。
墻壁上貼著照片——那是林凡從未見過的畫面:
他自己,穿著病號服,被插滿電極線,躺在醫(yī)療臺上。醫(yī)生在一旁記錄數據。窗外不是末日景象,而是現代都市燈火。
他呼吸急促,肌肉開始僵直。
但那一刻,他忽然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戴著面具的青年站在玻璃外,冷冷看著這一切。
“你是誰?”林凡低聲咬牙。
那人緩緩開口,聲音冰冷得不像人類:
“我是你從未簽到的那一面。”
“禁閉之中,才是真正的你。”
白色病房沒有門。
林凡站在房間中央,死死盯著那面玻璃。玻璃外的自己,面容被銀白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他就像某種早已失去情緒的旁觀者,靜靜注視著病房中的“林凡”——如同審視一個異類。
“我是你從未簽到的那一面。”
那句話猶如寒針,扎入林凡的神經。
而身后,那張床上的林凡卻一動不動,仿佛真的失去了生命。
這一切太過真實,真實到林凡不再把它當作幻覺。他明白自己此刻身處某種系統(tǒng)觸發(fā)的“內部結構”,可能是塔樓中的殘骸數據,也可能是自己內在記憶的某種投影。
但無論是哪種,這一關卡,顯然不是單純的“測試”。
他嘗試打開系統(tǒng)界面,卻只收到一條提示:
【處于“禁閉之境·第一重”。系統(tǒng)功能封鎖中。】
【解鎖方式:面對記憶,撕裂自我。】
“真惡趣味……”林凡咬著牙走近玻璃,努力透過反光看清對方的面容。
面具人忽然開口:“你知道你從哪兒來嗎?”
林凡沉默。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想。
穿越而來的記憶并不完整,只有“林凡”這個名字和零散的系統(tǒng)引導。他知道自己不是原生于這個世界,但原來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他已經模糊。系統(tǒng)激活之后,一切都如封存的檔案被上鎖,只能往前走。
“你是個試驗體。”面具人繼續(xù)說,“編號L-13,‘穿越人格植入工程’的失敗樣本之一。”
“……說下去。”
“你原本不叫林凡。”面具人伸出手,一張照片憑空浮現在玻璃前——畫面中是一座高墻機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正在俯視他,而病床上的“他”頭發(fā)凌亂,嘴唇干裂,眼神空洞。
“她是誰?”
“實驗設計者。你叫她——母體教授。”
林凡胸腔猛然一震。
他不認識照片中的女人,但看到她的一瞬間,大腦深處某條神經如被撬開,涌現出一股壓抑到極致的“羞辱”與“恐懼”。
那不是來自于理性,而是身體層面的條件反射——她是囚籠的設計者,是某段過去的“絕對主宰”。
“她用你的意識做了二十七次替換實驗,你失敗了二十六次。”面具人緩緩說,“最終一次,她把你丟進了這個世界。”
“你所謂的‘系統(tǒng)’,是被割裂人格的一部分。”
林凡的腦子劇烈作痛。
這一切信息如同帶著倒刺的刀刃,一邊劃開他的思維,一邊把某種隱藏極深的本能拉上來。
他記得有那么一個深夜,他曾坐在天臺上,握著槍,久久不敢扣動扳機。
不是因為恐懼喪尸,而是因為他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誰。
“我不信你。”
他用力咬牙,抬手朝玻璃上的面具人一拳砸去。
玻璃沒有破碎,卻猛然塌陷。他的手穿越而過,一股如實質般的寒流瞬間籠罩住他。
他墜了下去。
墜落持續(xù)了近一分鐘。
他落地時沒有痛感,而是踩在某種堅硬的“數據地板”上。四周不是病房,而是一個密閉的圓形劇場,墻面環(huán)繞著三百六十度的“記憶投影”。
每一面墻都在播放一段畫面。
有的畫面里,他在清洗尸體;有的畫面里,他跪在角落默背奇怪的咒文;還有的,是他站在鏡子前,不斷將一張又一張陌生面孔套在自己臉上。
最中央的投影,卻顯示著他進入末世世界的第一個畫面:
——那個雨夜,舊金山機場外,大雨滂沱,他穿著病號服跌跌撞撞沖進廢墟中,系統(tǒng)在他腦中第一次發(fā)出機械音:
【簽到系統(tǒng)啟動。歡迎你,林凡。】
“假的。”他低聲道。
面具人此時再次出現,懸浮在投影正上方:“你始終不愿接受這一點。你的名字不過是一個‘框’,一個臨時載體。你所有的‘生存本能’,都來自我。”
“我就是你。”
林凡沉默了。他意識到,這一關要通關,不是靠系統(tǒng),不是靠槍,而是靠一個選擇。
選擇要不要“承認”自己是那具病號服中的試驗品。
他很清楚——這不是哲學,也不是心理問題。
系統(tǒng)提示忽然彈出:
【是否接受“源識綁定”?】
【說明:接受后,你將解鎖“源識技能樹”,擁有唯一性破境特權,同時承認自身非天然人格。】
【拒絕將導致第一重禁閉永久封鎖,系統(tǒng)碎片回收。】
選擇,在此刻逼迫他撕開自我偽裝。
林凡盯著眼前的提示良久,忽然冷笑。
“如果我是假的……”他緩緩舉起手,將病房照片一把抓碎,“那就讓假的也成為唯一。”
【確認綁定“源識身份”。】
【源識技能樹開啟。】
【第一技能解鎖:殘識抹消】
【效果:一次性將敵人短期記憶清除10分鐘,可用于強制擺脫追殺、干擾記憶構建。】
【副作用:記憶反震,使用者自身亦會短暫性失去30秒記憶。】
——技能特性,不再依賴簽到物品,而是人格核心能力。
這意味著,他成為了“系統(tǒng)”的一部分。他不再是單純的玩家或求生者,而是“異常構成體”。
而他面前那張面具,終于裂開,露出與他一模一樣的面容,只不過眼神中徹底失去了憤怒、喜悅、羞恥等情緒——那是“剝離掉感性與情緒”的林凡。
他將其摧毀。
林凡猛然睜眼,仍在那條紅線地帶,距離塔基不過五米。
他的身體仍被“隔離模塊”保護著,但氣溫已跌至危險線。他咬牙撐起身子,強行啟動行動指令。
系統(tǒng)通知跳出:
【你已通過“禁閉之境·第一重”。】
【第二重將于踏入塔樓后開啟。】
【簽到點刷新中……】
眼前浮現一個全息標識:
【新澤西·高塔簽到點(一):塔基觀察臺】
【獎勵:特殊源識模塊×1;地圖權限擴展×1】
林凡拖著發(fā)僵的身體,步入塔門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灰霧彌漫的城市。
“我不管自己過去是什么。”他低聲自語,“但現在開始,我是我自己。”
——林凡,正式踏入新澤西塔樓。
新澤西塔樓內部,空無一人。
林凡推開那道灰白色金屬門,映入眼簾的并非封閉電梯井,也不是機械走廊,而是一條仿佛無限延展的長廊。
墻壁由透明玻璃構成,外頭卻并不是塔樓的結構剖面,而是無邊無際的黑色流光——像某種液態(tài)數據在高速流動,帶著難以言喻的噪音與低頻囈語。
林凡腦中的提示音還在回響:
【你已進入“禁閉之境·第二重”:人格收容塔】
【注:此區(qū)域存在多重人格結構的映射副本,請謹慎接觸。】
【首次簽到:塔基觀察臺,獎勵已發(fā)放】
他打開系統(tǒng),查看新獲得的獎勵。
【獎勵一:特殊源識模塊·“自我注視者”】
說明:可綁定一項現實行動與人格片段,使其短期內獲得“全息印證”效果,避免人格分裂副本吞噬。
(舉例:若林凡選擇綁定“逃跑”,則在副本中執(zhí)行該行為時,具備絕對主觀主權,不被抹除為懦弱人格)
【獎勵二:地圖權限擴展·塔樓層級圖(殘片)】
說明:可視化新澤西塔樓·地上一層至地下三層空間結構,但僅解鎖大致路徑,內部空間仍可能變動。
林凡將模塊綁定在【對抗】上。他不需要逃跑的絕對權限,而需要在任何人格干涉下,都保持對抗意志的完整性。
他沿著走廊緩步前進。
腳下是無聲的金屬地板,腳步聲似乎被這棟塔吞噬了,像是進入了深海的潛艇艙,一切聲音都顯得遲緩、沉重。
他記起那位死于塔門前的探索者——脖頸后方那枚金屬釘依舊殘留血跡,說明塔內極可能存在“精神污染誘導型”陷阱,或者類似人格裂解的區(qū)域性壓制場。
走了十幾米,林凡面前出現第一道門。
這扇門像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的大門,左上角浮動一段文字:
【人格編號:殘序-B7】
【分類:自我否定型人格副本】
【警告:人格抗性低者將陷入“重塑自身認知”循環(huán),嚴重者喪失行動主權。】
林凡冷靜觀察門上的幾條裂痕——像是有人從內部撞擊無數次,玻璃都快被撞碎了。
系統(tǒng)彈出提示:
【是否進入副本“殘序-B7”?】
【進入后方可前往第二層塔廊】
【注:建議激活綁定模塊防止人格漂移。】
林凡深吸一口氣,拔出背后的斬折刀,輕觸門板。
門緩緩滑開,空氣像一張潮濕的舌頭撲到他臉上。
里面是一間昏暗的公寓。
他一眼認出來了——這是舊金山的避難屋,他最早簽到的第一個據點。
“這是……”林凡警覺四顧,卻發(fā)現房間內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精確還原——木地板縫隙中藏著他最初藏的三枚硬幣,墻角破洞里露出一塊曾被他拆掉的電表板。
他剛想開口,忽然聽見廚房傳來一陣細微的咳嗽聲。
他緩步走過去,廚房的燈卻是亮著的。
那張椅子上,坐著一個“他”。
——一個穿著那天雨夜病號服的自己。
“你終于又來了。”那人輕聲說,沒有抬頭,正在反復削一只紅蘋果,果皮一圈圈垂在地上。
林凡握緊刀,卻沒有靠近。
“你是人格副本?”他低聲問。
“我是‘你不想成為的那個你’。”那人抬頭,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嗓音低沉,“你一直裝得很勇敢、果決、自律。但你心里最怕的,從來不是喪尸。”
林凡心頭一震。
“你怕自己就是個懦夫。怕那些簽到獎勵掩蓋了你原本什么都不是的事實。怕你根本不是幸存者,而是個逃兵。”
“……閉嘴。”
“你連自己父母長什么樣都記不清了,你所謂的‘任務’,‘生存’,‘前行’,不過是為了不被‘真相’追上而已。對吧?”
林凡呼吸變得急促,握刀的手指節(jié)泛白。
他知道這是陷阱。
但這陷阱是實話做成的。
人格副本“殘序-B7”站起來,緩緩走來,蘋果刀還沾著果汁。他的眼神里沒有敵意,只有像一灘腐水的沉寂和哀意。
“面對我。否則你走不出這扇門。”
林凡猛然一記斬刀劈出——斬斷那把蘋果刀,副本卻毫無躲避,任由刀鋒貼著肩膀劃出一道血痕。
“殺了我,就是殺了你心底的怯懦?”
“不是。”林凡冷冷說。
“那你憑什么比我強?”
林凡沉默片刻,忽然走向了廚房角落,從架子上抽出一塊裹著舊報紙的手槍——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的武器,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開槍,而是將它砸在副本額頭上。
“我不是不怕。”他說,“我只是,比你更知道自己想成為什么。”
人格副本身體一滯,然后緩緩化為塵埃。
系統(tǒng)提示跳出:
【“殘序-B7”人格挑戰(zhàn)通過。】
【當前人格抗性評分:B+】
【已獲得“副本抗體標簽×1”】
【新區(qū)域開啟:塔廊·斷片影廳】
林凡長出一口氣,推開下一扇門。
外頭光線微弱,一條連接各層人格副本的“影廳”浮現在他腳下,投影墻上開始滾動倒影。
他看見了“迷惘的自己”、“曾因一個失誤而害死隊友的自己”、“曾在尸潮中丟下難民逃走的自己”。
那些不堪、軟弱、偏執(zhí)、狠毒,全部被這座塔記錄下來,排布成副本等待他逐一面對。
林凡站在投影之間,眼神冷靜。
“如果這是塔想用來擊垮我的方法。”他說,“那它還太溫柔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