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混凝土氣味鉆進鼻腔，林野在顛簸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輛老式面包車里。后車窗被黑色膠帶封死，只能透過縫隙看見飛逝的路燈，霓虹燈光在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臉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他正低頭擦拭手術刀，刀刃上倒映著林野肩頸處愈發明顯的黑色紋路。

“別緊張，我是來幫你的。”男人將手術刀收入皮質工具包，露出手腕內側的條形碼——編號073，“永夜集團生物實驗室前首席研究員，徐明修。你妹妹林夏的76號容器檔案，是我親手錄入的。”

面包車在地下車庫停下，徐明修領著林野穿過三道指紋門。熒光燈照亮走廊兩側的玻璃柜，里面陳列著各種生物標本：長著觸手的白鼠、鱗片覆蓋面部的人體模型、還有懸浮在培養液中的，與林野肩上相同的藤蔓狀紋路。

“二十年前，集團在青海鹽湖底發現古神遺跡。”徐明修刷開最后一道門，金屬門后是擺滿電腦的監控室，“那東西……我們暫且稱它為‘原初之眼’，是某種超越維度的存在。它通過紋路寄生宿主，吸收亡魂怨念成長，最終目的是撕裂現實，讓世界回歸混沌。”

屏幕上突然彈出畫面：廢棄紡織廠的祭壇正在燃燒，十幾個戴防毒面具的人抬著石棺撤離，鏡頭掃過其中一人的手腕——與襲擊者相同的蛇形紋身。林野認出那是永夜集團的安保制服，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口袋里妹妹的照片。

“容器需要吸收九百九十九個亡魂才能完全覺醒。”徐明修調出一份表格，“你妹妹吸收了76個，所以編號076。而你……”他指向監控畫面，林野在紡織廠擊倒襲擊者的場景正在回放，“昨晚吸收第一個亡魂后，紋路進度條跳到了1%。”

電腦突然發出蜂鳴，地圖上多個紅點向地下車庫逼近。徐明修咒罵一聲，扯下墻上的電子鑰匙：“集團追兵到了，去B3實驗室！那里有你妹妹的實驗記錄。”

長廊盡頭的電梯里，徐明修突然按住林野的肩膀：“記住，古神的能力來自亡魂，但每吸收一個，你的感官就會被怨念侵蝕一分。超過臨界點，你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怪物——”他掀開袖口，露出整條手臂上潰爛的鱗片，“我就是失敗的容器。”

電梯門開，血腥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B3實驗室里，冷凍柜整齊排列，玻璃上凝結的霜氣透出里面的人體標本。林野在第76號柜子前停下，柜門上貼著妹妹的照片，實驗記錄顯示：【2024.5.15，首次吸收亡魂，左肩紋路生成37%，痛覺抑制能力覺醒】。

“他們給容器注射古神分泌物，誘導紋路生長。”徐明修在控制臺敲打鍵盤，“但林夏很特別，她的紋路是自然覺醒的——就像你。”屏幕上跳出一段監控錄像：三個月前的雨夜，林夏在巷口撿到項鏈，藍光閃過，左肩浮現斑點。

突然，天花板的消防噴頭開始噴水，紅色警報燈瘋狂旋轉。徐明修看向監控：二十名武裝人員已突破B2層，領頭者戴著銀色面具，胸口的永夜集團標志泛著冷光。

“走！從通風管道！”徐明修推開隱藏在標本柜后的暗門，卻在此時，冷凍柜突然集體爆開。林野眼睜睜看著那些本該死亡的“容器”爬出來，他們的皮膚下凸起蠕動的紋路，瞳孔里倒映著祭壇巨眼的圖案。

最近的“容器”撲來時，林野的左肩劇烈發燙。他感覺聽覺突然被放大百倍——能聽見對方血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也能分辨出每根指骨的運動軌跡。側身躲過撕咬的瞬間，他的拳頭已本能地砸向對方心口，黑色紋路在皮膚上凸起，形成類似骨甲的結構。

“用怨念定位弱點！”徐明修在暗門后大喊，“他們的核心是吸收的第一個亡魂！”

林野閉上眼睛，感官如漣漪般擴散。在混亂的心跳聲中，他捕捉到某個異常的頻率——來自戴銀色面具的追兵。當他再次睜眼，視野里的一切都被血色網格覆蓋，每個敵人的弱點都標著淡藍色光點。

“砰！”子彈擦過耳際，林野抓住最近的容器甩向追兵，金屬貨架在撞擊中倒塌。他趁機鉆進通風管道，潮濕的鐵銹味混著血腥味，管道盡頭透出微弱的天光。

“林野！”徐明修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去城南舊書店找‘灰鴉’！她有辦法阻斷古神的精神鏈接……”話未說完，管道下方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熱氣順著縫隙涌上來，熏得人睜不開眼。

爬出管道時，黎明的天光正刺破云層。林野蹲在廢棄工廠的屋頂，看著遠處永夜集團的裝甲車開進車庫，車頂的探照燈掃過墻面，留下巨大的蛇形陰影。他摸出妹妹的實驗記錄，最后一頁用紅筆寫著：【5.17，聽見古神說話，它說哥哥會來救我】。

城南舊書店的招牌在晨風中搖晃，褪色的“萬冊閣”三個字下，掛著個不起眼的銅鈴。推門而入時，霉味混著咖啡香撲面而來，貨架間的過道堆滿紙箱，最頂層放著個老式收音機，正在播放雜音。

“躲了三小時，追兵在三個路口設了路障。”沙啞的女聲從紙箱后傳來，穿黑色衛衣的女孩轉著輪椅出來，膝上放著臺破舊筆記本電腦，“我是灰鴉，徐明修的下線。你的腦波頻率很有趣，和古神祭壇的共振頻率吻合度97%。”

她敲擊鍵盤，屏幕上跳出林野的腦部掃描圖：太陽穴附近有明顯的光斑，正隨著呼吸明滅。“這是古神的‘意識錨點’。”灰鴉調出對比圖，徐明修的腦部光斑已經擴散至整個大腦，“每吸收一個亡魂，光斑就會擴大，直到你被古神意識吞噬。”

巷口突然傳來汽車急剎聲，收音機雜音中混入了槍聲。灰鴉迅速關閉電腦：“他們用熱成像定位，從后門走！”她扔給林野一個金屬手環，“戴上它，能暫時屏蔽紋路的信號——但只有十分鐘。”

后門通向狹窄的胡同，盡頭停著輛生銹的摩托車。林野剛跨上車，左肩的黑斑突然劇烈發燙——他聽見追兵的腳步聲在三個方向逼近，也能“看”見對方手中槍支的型號。金屬手環開始發燙，黑斑的熒光透過皮膚，在暗處格外刺眼。

“轟！”左側巷口的垃圾箱突然爆炸，火光中，戴銀色面具的男人緩步走來，手中的狙擊槍槍管還在冒煙。他舉起槍，瞄準鏡紅光鎖定林野的眉心：“第77號容器，你逃不掉的。”

林野啟動摩托車的瞬間，黑斑突然不受控制地蔓延至脖頸。他感覺時間仿佛變慢，能看見子彈從槍口彈出的軌跡，也能聽見膛線旋轉的蜂鳴。本能驅使他猛打方向，子彈擦著頭盔飛過，在墻上留下焦黑的彈孔。

“現在知道了吧？”灰鴉的聲音從藍牙耳機傳來，“古神給你的不是力量，是倒計時。每用一次能力，就離變成怪物更近一步。”

摩托車在車流中穿梭，林野看著后視鏡里逐漸遠去的追兵，突然發現手腕上的金屬手環已經變形——被他不知不覺中捏成了麻花狀。左肩的黑斑在晨光下清晰可見，藤蔓紋路里隱約浮現出第二個數字“2”，那是他在實驗室擊倒容器時吸收的第二個亡魂。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條新的匿名短信：【紡織廠的祭壇只是幌子，真正的古神核心在永夜大廈頂樓。你妹妹的骨灰盒里，藏著打開核心的鑰匙】。

他摸向懷里的照片，妹妹的笑容刺痛著眼眶。想起徐明修說的“九百九十九個容器”，想起實驗室里那些扭曲的標本，林野突然明白，自己早已沒有退路——要么在吸收九百九十九個亡魂前摧毀古神核心，要么成為撕裂世界的最后一把鑰匙。

摩托車在十字路口急剎，紅燈映照著他肩頸處的黑色紋路。遠處的永夜大廈頂端，巨大的蛇形標志正在陽光下閃爍，而他的指尖，正不自覺地摳入掌心——那里，不知何時也浮現出了細小的藤蔓紋路。

灰鴉的聲音再次響起：“前面第三個路口，有我的人接應。記住，下次吸收亡魂時，試著和他們的意識對話——也許，古神的秘密，就藏在那些怨念里。”

綠燈亮起，引擎轟鳴聲中，林野駛向未知的前路。左肩的黑斑隨著心跳起伏，仿佛有活物在皮膚下低語。他知道，下一個亡魂，正在某個黑暗的角落等待著他——帶著怨恨，帶著不甘，帶著讓古神復蘇的最后一塊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