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混沌”無時不刻都在發揮作用，思維意識層面的防線渾然一體，穩定如初，不曾有絲毫動搖。因此，溫頌也并未受到干擾，他會有這種感覺，也只是出于人的生理本能。

畢竟，若是在三伏天日光下暴曬完，突然進了空調屋，你總不能說自己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然而……

下一瞬間，那飄渺浩蕩的佛音，忽地真切了起來。

仿若近在耳畔，宛若夢囈呢喃。

“若我證得菩提，當以悲愿為燈，化千丈光輪，照破M78星云六道業障迷霧。”

“啥玩意兒？”

溫頌面皮一抽，總覺得哪里不對。

“若我證得菩提，當以金剛愿力，踏哉佩利敖光線，碎盡眾生無明心魔暗。”

“這是大愿嗎？這是大愿吧！這是……”

這是有啥大病吧？！

這一刻，溫頌感到喉間仿佛被一團陳年老梗緊緊卡住，不上不下，言語難以表達心頭那種別扭情愫。

盡管他曾聽芬格爾談及有關“納蘭嫣然持β魔棒，結斯派修姆法印”的抽象畫面，但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溫頌終究是缺了幾分運道，未能親臨，見證那令人難以忘懷的名場面。

可現在吧……

親耳聽聞佛光內那弘揚著清凈慈悲意的奧特曼大愿，溫頌那尚未被樂園修正的三觀，終是被震撼到碎裂，來到需要重塑的臨界點。

‘突然第一次對樂園那看似簡單的無限之名有了種實感啊。’

溫頌輕輕地呼出一縷氣息，暫且過濾掉佛光大愿中散逸的意志，只是去聆聽其中真意。

所謂佛門大愿，又為宏愿，通常指佛教中諸佛菩薩為救度眾生而發的宏大誓愿，是修行者發心、行持的核心動力。

這涉及當事人安身立命之本，為的是踐行己道，因而內容不可能弄虛作假，有著直窺底細根本的可能。

溫頌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但耳邊般若妙語卻如天花亂墜，琉璃佛光恍若漸入天地流轉，與靈氣交織循環，籠統支配十方虛空。

他每邁一步，耳畔就蕩動一語大愿，如晨鐘暮鼓，驚顫心弦。

“若我證得菩提，當以智慧為舟，以光能計時器作燈，渡盡等離子三途苦厄。”

“若我……證得菩提，愿化閃耀巨山超力霸，于三千時空開示悟入，倒轉娑婆世界成住壞空！”

“雖行六度萬行，不執三輪體空；雖度無量眾生，實無一眾生可度；雖具無上神通，常懷謙卑柔軟心；雖悟不生不滅，猶作渡水之浮囊。”

“……”

“待那娑婆花開日、黎明升起時，光之巨人現真如相，無有涅槃佛與眾生，彼時十方國土悉莊嚴，十界含靈共一真如。”

“一念光子躍遷處，一念慈悲作舟航，終見十方眾生皆佛陀。”

“自此，三千世界悉平等，人人皆佛。”

溫頌是聽得完整奧特曼大愿后，腦海中仿佛觸及了一道靈光，心頭似是有著一根若隱若現、半遮半掩的線頭，不時撓動人心，但卻就是缺了那一絲的感覺，想不明白關鍵。

他試圖從頭開始重新捋順思路。

“在最初，借修煉暗混沌的反饋，我從一開始就隱約明了納蘭嫣然身上的異狀，對方身上存在人格褪色，喪失、沉淪自我意志的征兆。”

“后來，經由戒律司使者到來后的對比驗證，我確定他們的意志的確被扭曲，并朝著同一種方向、模板靠攏，繼而種種腦波、念頭、思維在僵硬化的同時，最終抵達歸為一類共性。”

“藉由暗混沌窺明、總結，可以確定，此一類共性……本質上是一種‘波動’，而云嵐寺周遭的佛光，則無時不刻散發著來源相同的‘波動’。”

這種“波動”，即為云嵐寺內某人……或許是某位佛陀，甚至也有可能是某個不知名奧特曼的佛門大愿！

溫頌想到了楚子航最初提及的說法。

“言語是具有力量的，認同即可成為扭曲的原點，經過一系列無條件放大，從而完成認知重塑。”

這怕是一語成讖了，簡單一句話便道明了佛門洗腦手段的根本。

“說穿了，其實本身是很經典的佛門度化之法，只不過融入了某些外道手段，繼而呈現出了全新的演變。”

其中關鍵，便在于“認可”二字上。

“想要度化他人，讓信徒認可，最根本、最基礎的原點，首先是讓別人有認同的基礎，需要從心底里接納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溫頌在自語著，一方面是為了讓思路更加條理有序，另一方面，也是說給楚子航與芬格爾聽，這倆人在他進入狀態后，就再沒吭聲，免得打擾某人這種“如有神助”一般的狀態。

“是了，認同才是關鍵。”

“在某些世界，發大宏愿本就是一種修煉方法，能依靠踐行愿望，繼而借此貼近某種大道法理，得到‘回報’。”

“此間關鍵依舊是認同，不能好高騖遠，否則便是對空妄言，這‘奧特曼大愿’其實也是同理。”

最為重要的一道拼圖在此刻浮現了，一瞬間躍然紙上。

“云嵐寺這一番‘度化’之法的關鍵，該不會是‘人人皆佛’的理念吧？！”作為得出這一個結論的溫頌自己都有些難以相信。

但，不得不說，這是真的有可能的。

甚至——這是只屬于“奧特曼”的奇跡！

首先，需要明確的是，雖然很多佛經大愿中，都有提到“人人皆佛”的說法，可這玩意想也知道是有多么不切實際。

佛門核心理念中，從不存在“人人皆佛”的概念，有的，是“人皆有佛性，人人皆能成佛”的說法。

也是此論，繼而分出了大小乘佛法的區別。

所謂“大乘佛法度世人，小乘佛法度己身”不外如是。

但……

如果是奧特曼的話。

那“人人皆佛”，還真就有可能！

只不過，要達成這一點，最先需要的是一個定義。

什么，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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