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不知道該說啥了。

因為考慮到芬格爾的節操問題，溫頌覺得，自己是有必要持保留意見的，然而，最后卻還是妥協了半步。

‘不妥協不行啊，總不能折騰了一頓，真就我自己一個人上路，咳，上路這話聽著有點不對。’

離開前，溫頌借著查克拉納米機械，給戒律司使者布置了一個簡易封印術式，確保對方能一直陷入良好的安眠狀態。

又稍加整頓了一番蕭家內部情況，溫頌這才放心地離開，而楚子航與芬格爾分魂依附的木人，則是被他一并捎帶走。

“云嵐寺跟我們所了解的云嵐宗不同，身為佛門教派組織，他們兼顧著傳播教義的責任，因此，在整個加瑪帝國上下，皆有云嵐寺的寺廟分駐，可謂遍地開花。”

“烏坦城看著不大，平平無奇，但其實放眼加瑪帝國的話，也稱得上是一個大城市，自然配置了該有的格局布置。”

就跟某些大牌子的連鎖店、分店，你要是說城市太小，人家還真就不會愿意開一個店過來。

正應了“打鐵還需自身硬”那句話，烏坦城的爭氣算是變相地促使幾人效率的提高。

無需太久時間，稍稍用去半個時辰的光景，溫頌就隱有所感，他望去天邊一角。

在靈性視野下，那遠方天際早早地映入眼簾，有寶光環蕩層疊，佛光熠熠生輝，無聲中透露著大慈悲、大清凈、大歡喜的意味，當真是自帶著一番無愧其香火鼎盛的排場。

溫頌沉默不語，只是意圖更靠近過去，但卻被楚子航阻止了。

“別繼續縮短距離了，那對你不好。”

“這里相距云嵐寺得有十幾里路吧，你不會想說，距離被放大到這么一個尺度上，它仍然具備著扭曲人認知的能力吧？”

云嵐寺疑似帶有某種扭曲人心的力量，這便是楚子航提前動手探尋云嵐寺的最大收獲，此前，就早早告知了溫頌。

某人在聽聞這一點時，其實還真挺不在意的，畢竟，但凡是牽扯到了信仰這一概念，管它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教派，都多少會粘帶上一點，底子保準沒有一個是干凈的。

見怪不怪之余，溫頌難免會小覷所謂“扭曲人心”之能。

別忘了，溫頌可還有“暗混沌”傍身，連忍界的無限月讀都未能攻破這一精神防護，云嵐寺又能有啥能耐？

“這里算是極限距離了。”楚子航道，又緊接著補充，“我知道你身上存在某種精神防護，但若可能，仍望你切勿低估云嵐寺的干擾、影響。”

“有什么門道嗎？”溫頌喃聲自語了一句。

這次倒沒期待楚子航的回話，對方來自的龍族世界有秘密，這是顯而易見的，故而難免能覺察到一些常人所不能注意之事。

但……

你們是不是也太小看“暗混沌”了？

‘真當我意識不到……這云嵐寺佛光所散發的精神波動嗎？’

溫頌一臉若有所思，那仿若靜謐如湖泊般的眸子蕩著漣漪。

‘跟納蘭嫣然與戒律司那人身上如出一轍的波動。’

顯然，這無疑是促使兩人逐漸人格褪色，可謂慢性死亡的根本原因，只是……“暗混沌”能讓溫頌看出這一切，卻也到此為止。

沒真正接觸過，總是缺失幾分發言權的。

所以，他才沒有駐足，甘愿以身涉險，繼續向前。

“根據我分析，只要進入佛光籠罩范圍，具備獨立意識之人耳邊就會響起一連串浩蕩佛音，頌念佛門經義。”

“言語是具有力量的，認同即可成為扭曲的原點，經過一系列無條件放大，從而完成認知重塑。”

“這種手段強就強在如果你不認可，就不會受到影響，反過來也一樣，倘若你認同了對方理念，就會達成隸屬支配的效果。”

“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思維烙印，又或者說思維鋼印。

“同時，其最關鍵的地方在于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一旦形成，就難以擺脫，且難被人發現，當事人也很難意識到。”

聞言，溫頌卻是恍然大悟：“我就說明明是玄幻仙俠世界，可一個佛門寺廟卻能有這么鼎盛的香火？”

即便在加瑪帝國范圍內，云嵐寺在香火信仰領域一家獨大，但再怎么說，帝國皇室也不該放縱它持續擴張。

這對皇家來說，本身就屬于禁忌。

“敢情加瑪皇室都中招了？”

端是恐怖如斯！

在某種程度上，這堪比溫頌所掌握的“暗混沌”，完全是一種令人難以抵擋的降維打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整個帝國范圍的強者與大勢力，應該都已經被籠絡俘獲了，若云嵐寺想的話，隨時都能黃袍加身，自己來當這個皇帝。”

“還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啊。”

溫頌感慨著，緩緩地嘆出了一口氣。

“但，既然如此的話，那我也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了。”

“你說讓我別低估云嵐寺……”

“那現在的確是不可能低估了，再警惕不過。”

“然而，你這番話卻也堅定了我的決心，打消了我所有撤退的理由。”

楚子航是何人？

他是一把刀，冷而硬，利索中透著決然，飽嘗血與骨的淬煉，又曾浴火重生過，比誰都要更加果斷，更加執拗。

但他卻不會強迫別人做決定。

于是，楚子航很難得地繞了一個大彎子。

“引導的很不錯。”溫頌略略地道。

楚子航一愣：“謝謝夸獎。”

默默地聽著、當做自己不存在的芬格爾忍不住地捂住了臉。

‘師弟呀，我覺得對方并沒有在夸你。’

幾人在加密聊天頻道有一句沒一句地繼續閑扯著，但溫頌既然下定了決心，就沒拖延下去的理由，登時就踱步進了佛光普照之下。

霎時間。

溫頌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內心的寧靜，洋溢著清凈與祥和，由衷地沉湎其中。

但，也就只有一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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