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堯的脊椎刺破皮膚時，礦場的探照燈正掃過流民們的臉。藍銀色的金屬骨節(jié)在夜空中泛著冷光，如同從地獄拔出的審判之劍。跪拜的人群中，一個缺耳少年突然尖叫：“機械之神降世了！”——他的癲癇癥狀在觸碰林堯的脊骨后奇跡般消退。

“這不是神跡，是輻射病?！卑茁兜慕馄实兜肿×謭虻暮箢i，刀刃被新生的金屬層彈開，“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正在被重結(jié)晶化。”

話音未落，礦洞深處傳來窸窣聲。成團的金屬寄生蟲破土而出，卻在距離林堯五十米處突然僵直。他的脊柱高頻震顫，信息素混著鐵銹味彌漫開來，蟲群如提線木偶般調(diào)頭撲向九洲城的殘部。

“控制范圍擴大了三米。”老墨在本子上記錄，“但腦電波出現(xiàn)θ波異?！谕钢窠?jīng)突觸。”

寧靜的菌絲纏上林堯的太陽穴。她的瞳孔映出駭人景象：金屬脈絡(luò)正沿脊髓爬向小腦，將灰質(zhì)吞噬成冰冷的電路板紋路。

流民們在礦坑底部筑起鋼鐵祭壇。銹水匠幫用報廢的裝甲車外殼熔鑄神像，鼴鼠幫獻上沾血的齒輪，血契殘部甚至割開手腕，將鮮血澆在刻滿符文的鐵砧上。

“這是您要的圣器?！豹氀凵倌昱跎翔F盒。盒內(nèi)是用寄生蟲外殼打磨的冠冕，內(nèi)襯縫著鐵銹嬰兒的蛻皮。林堯的指尖剛觸到冠冕，脊椎突然暴長十厘米，金屬骨刺穿透祭壇的防護鋼板。

人群爆發(fā)出狂熱的歡呼。他們沒看到林堯跪倒在地，藍色血液從鼻腔噴涌，在地面腐蝕出蓮花狀的焦痕?；覡a的鷹群突然俯沖，抓走三個正在刻印圖騰的流民——他們的后背紋著九洲城的蓮花標記。

“信仰比寄生蟲更危險?！睂庫o的手語被火光拉長，“他們在用你的血制造新毒品?！?

九洲城的反攻在午夜降臨。新型裝甲車碾過雷區(qū)，車頂?shù)穆暡ㄅ谵Z塌礦場圍墻。林堯的脊柱弓成詭異的弧度，金屬骨節(jié)摩擦出高頻聲波。五十米內(nèi)的寄生蟲群瞬間暴走，鉆入裝甲車縫隙啃噬電路。

“神罰！這是神罰！”流民護衛(wèi)隊舉著齒輪旗沖鋒。他們喝下混著林堯血液的沸石水，皮膚硬化成金屬甲殼，卻被聲波炮震碎內(nèi)臟。

白露的手術(shù)刀在尸堆間翻飛。她剖開一具護衛(wèi)隊成員的尸體，發(fā)現(xiàn)金屬脈絡(luò)已取代80%的血管：“他們在模仿你的變異……但這是自殺！”

林堯的視野突然分裂。他同時看到礦場的硝煙與B-7區(qū)的實驗室——父親正將胚胎干細胞注入楚原的后頸?，F(xiàn)實與記憶重疊的剎那，癲癇如海嘯般襲來。

禁閉室內(nèi)，十二根菌絲導(dǎo)管刺入林堯的脊柱。白露啟動母株共振儀，熒光菌絲在神經(jīng)脈絡(luò)上照亮觸目驚心的侵蝕痕跡——金屬結(jié)晶已占據(jù)延髓的呼吸中樞。

“用這個?！睂庫o割開手腕，讓菌絲吸收自己的變異血液，“我的基因能延緩結(jié)晶速度。”

治療儀器的嗡鳴中，林堯的夢境支離破碎。他看見流民們將俘虜綁上鋼鐵祭壇，用寄生蟲在其皮膚刻下圖騰；看見血契殘部偷取他的蛻皮販賣黑市；最后是楚原的臉，從記憶實驗室的陰影里浮出：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不過是我和你父親造出的活體鑰匙?！?

驚醒時，禁閉室的鐵門正被狂熱信徒撞開。他們舉著用脊椎骨打磨的圣器，高喊要獻祭自己換取“金屬賜福”。

平定暴亂后的礦場滿目瘡痍。林堯站在祭壇廢墟上，脊柱的金屬層因過度使用而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神經(jīng)索。白露的檢測報告令人窒息：

“金屬化不可逆，剩余神經(jīng)功能僅能維持17天?！?

灰燼的鷹群在此刻歸來，爪下抓著半截蔚山城的冷凍艙。艙內(nèi)封存著與林堯脊柱同源的金屬樣本，標簽上的字跡刺破最后的幻想：

“項目名稱：人形鑰匙。用途：開啟基因庫。實驗體編號：LY-2075-01?！?

流民們?nèi)栽谶h處跪拜。他們用礦渣堆砌新的神像，卻不知曉每一粒鐵砂都沾染著九洲城的陰謀。寧靜的菌絲爬上林堯的后背，在最后一寸完好的皮膚上刻下倒計時：

“16天23小時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