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城第三供水站的通風管里，寧靜的指尖在銹蝕的金屬表面輕輕叩擊。菌絲紋路順著她的手腕爬上管壁，將敲擊聲轉化成特定頻率的振動波。三十米外的排污口，三個聾啞勞工同時抬頭——他們的耳后貼著用蟑螂甲殼打磨的共振片，能接收這種只有缺陷者能感知的訊號。

“子時換崗，B3過濾池。“

振動波在管道網絡中接力傳遞，最終匯入林堯手中的青銅共鳴器。他正在地下河道的溶洞里組裝音爆炸彈，音爆蝠的尸體被鋼索倒掛在鐘乳石上，喉部氣囊隨著水滴滴落微微震顫。

“頻率校準完畢。“小滿將改裝后的助聽器貼在蝠尸胸口，“但爆炸半徑會波及我們自己人。“

林堯割開自己的手腕，藍色血液滴入氣囊。音爆蝠的聲帶突然收縮，發出類似狼群嚎叫的低頻震動：“現在不會了——我的血能讓聲波定向傳播?！?

溶洞頂部的螢火蟲突然集體熄滅。九洲城的巡邏艇從河道拐角駛來，探照燈掃過巖壁上的菌絲標記——那是白大褂派叛逃者留下的接應信號。

供水站地下的制氧車間布滿沸石分子篩塔。白露——叛逃的白大褂派醫師——正將最后一塊沸石芯片嵌入通風系統。她的白袍下藏著用尸菌液培育的孢子囊，每個囊泡都連接著聾啞勞工的項圈。

“芯片能過濾酸雨中的硫化物?！八檬终Z向潛入的勞工解釋，“但沸石需要每六小時用尿液再生。“

一名勞工突然抽搐倒地，脖頸處的項圈滲出黑色黏液。白露的菌絲探入他的氣管，發現肺部已長滿熒光蘑菇——這是凈水會“圣水“的后遺癥。她將沸石粉末混入尸菌液灌入患者口中，蘑菇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十分鐘后，所有過濾塔會噴出致幻孢子?！鞍茁秾⒁鹘唤o勞工首領，“等林堯的信號?！?

通風管突然傳來三長兩短的震動。所有勞工同時取出藏在衣襟里的蟑螂殼容器，里面是母株分泌的腐蝕性黏液。

酸蝎小隊的骨蝕彈倉庫建在供水站地底。當林堯的狼群佯攻正門時，這支九洲城精銳部隊正在調試新武器——用哭墻藤蔓DNA培育的生物導彈，彈頭內灌滿能融化鋼鐵的消化酶。

“頻率干擾啟動。“小滿按下改裝收音機的按鈕。音爆蝠尸體改造的聲波陣列開始工作，倉庫內的聲控武器系統突然失控，骨蝕彈的保險栓自動彈開。

酸蝎隊長掀開防毒面具，露出被輻射腐蝕的半張臉：“啟用備用……“

他的命令被音爆炸彈的轟鳴打斷。林堯擲出的聲波武器在倉庫穹頂爆開，定向聲浪像無形的鐵錘砸向骨蝕彈架。玻璃培養艙接連炸裂，哭墻藤蔓的消化液如暴雨般傾瀉，將九洲城士兵的血肉熔成膠狀物。

“救……救我……“酸蝎隊長爬向通風口，手指剛觸到鐵柵就被菌絲纏住。寧靜從陰影中走出，她的助聽器天線對準他的太陽穴：

“清除計劃第三階段是什么？“

當供水站的過濾塔噴出粉色孢子云時，白大褂派的飛艇正掠過酸雨云層。叛逃者們用沸石過濾器制造出純凈氧氣，將壓縮氣瓶空投到林堯的營地。老周帶領童工們組裝第一臺制氧機——用火車蒸汽機改造的活塞泵，每次加壓都會噴出帶著鐵銹味的空氣。

“血氧濃度提升19%?！鞍茁稒z測著昏迷勞工的指標，“但長期依賴沸石會導致肺部纖維化?！?

林堯將最后一塊沸石芯片嵌入移動鍛造平臺。蒸汽核心的燃燒效率突然提升，鐵水在模具中流動得更加絲滑。小滿湊近觀察，發現沸石表面吸附的輻射塵正被鐵銹嬰兒分泌的黏液分解。

“這才是完整循環。“白露用手指蘸取黏液，在圖紙上畫出新的生態鏈，“沸石過濾酸雨，尸菌分解毒素，鐵銹嬰兒代謝重金屬……“

寧靜突然劇烈咳嗽，她的菌絲紋路滲出藍色血珠。白露掀開她的衣領，發現脊椎處的金屬斑紋已蔓延至肩胛——那是過度使用母株能力的代價。

勝利的代價陳列在營地廣場。十七具聾啞勞工的遺體蓋著銹水匠幫的齒輪旗，他們的耳后共振片仍粘著血痂。林堯將音爆蝠的殘骸放在祭壇中央，蝙蝠干癟的氣囊上刻著所有參與者的名字。

“他們的聲音在這里?！八麊勇暡嚵?，殘骸發出類似人類語言的振動波。三百名新加入的流民低頭靜默，用手語比劃出“反抗“的姿勢。

白大褂派的飛艇降落在營地外圍。叛逃者們抬下成箱的醫療典籍，其中一本《戰前呼吸系統研究》的扉頁上，夾著林耀寫給九洲城的抗議信：

“用沸石囚禁氧氣，與用鐵鏈鎖住靈魂何異？“

當夜，老墨在整理典籍時發現異?！稠撽P于B-7區空氣系統的描述旁，有用鮮血畫的蓮花徽記，墨跡還是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