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共振陷阱
沼澤的腐水在月光下泛著油光,林堯的軍靴陷入淤泥時發出黏稠的聲響。三小時前,他們從教堂地下的毒氣管道逃出,但九洲城的追兵如同附骨之疽——尤其是那個代號“夜梟“的偵察隊長,他的弩箭在酸雨中淬了神經毒素,箭簇擦過林堯的耳廓時留下灼燒般的刺痛。
“救命……林堯……“
寧靜的呼救聲突然從左側傳來,林堯渾身一震。聲音帶著哭腔,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嚨。他沖向聲源,卻在踩到第三塊浮木時驟然清醒——真正的寧靜正跟在身后三十米處,用手語瘋狂示警:“陷阱!是哭墻藤蔓!“
已經太遲了。
腳下的“浮木“突然翻卷,露出布滿消化液的肉紅色菌毯。林堯的右腿瞬間陷入腐殖質中,酸液腐蝕褲腿的嗤響混著劇痛沖上腦門。他抽出鋼鋸條刺向菌毯,卻發現刀刃被黏稠的分泌物纏住——整片沼澤都在蠕動,成千上萬條藤蔓從腐尸堆里鉆出,頂端的花苞裂開,發出精確模仿人類聲帶的震顫:“救我……這里好疼……“
“頻率同步率97%。“寧靜的助聽器迸出數據,她撕開背包,掏出鋼弦和空罐頭,“它們在學習我們的聲紋!“
林堯的右腿已經失去知覺。他摸向腰間的液氮管——從教堂冷凍艙帶出的最后武器——卻發現罐體被菌絲纏成了繭。藤蔓的擬聲攻擊愈發密集,父親的警告、老吳的慘叫、甚至他自己童年時的哭聲在沼澤上空交織成死亡交響曲。
“捂住耳朵!“寧靜突然甩出鋼弦,繃直的金屬線在兩根枯樹間架起七米長的琴弦。她將空罐頭扣在弦上,用匕首柄急速敲擊——罐頭底部的共振腔將聲波放大成17Hz的低頻脈沖。
第一波脈沖撞上藤蔓時,菌毯表面炸開膿液。寧靜的指尖在鋼弦上滑動,調整著頻率:“它們的核心是擬聲菌株,藏在西南角的尸堆里!“
林堯咬牙拔出腐腿,新生的肌肉纖維在酸液中發出藍光。他抓起沼澤里的鱷魚頭骨扣在耳邊——這是天然的聲波定向器——終于捕捉到菌株核心的震顫節奏:7Hz,與教堂銅鐘的共振頻率相同。
“把你的鋼弦繃到第四音階!“他沖寧靜大吼,同時用液氮管在淤泥上劃出斐波那契螺旋線。當寧靜撥動對應7Hz的鋼弦時,螺旋線內的腐水突然結冰,將菌株核心的振動頻率鎖定在致命區間。
“咔嚓!“
西南角的尸堆轟然炸裂,籃球大小的擬聲菌株暴露在月光下。它的表面布滿人耳狀褶皺,正瘋狂調整聲帶膜的張力。林堯將最后半管液氮注入鱷魚頭骨,用力擲向菌株——
超低溫讓聲帶膜脆化成玻璃,寧靜的鋼弦發出最后一擊。17Hz的共振波穿透菌株,將這座邪惡的“聲音工廠“震成滿地冰渣。
沼澤陷入死寂,但危險遠未結束。寧靜突然趴地,殘缺的耳廓緊貼凍土:“七點鐘方向,履帶車,載重八噸,三十秒后進入射程。“
林堯看向她后背的金屬紋路——那些血管狀的凸起正在脈動,將地面震動轉化為可視化數據。這不是變異,而是父親設計的感官增強系統:通過嵌在脊柱的微型壓力傳感器,把地波震動轉化為神經信號。
“是夜梟的改裝車。“林堯瞇眼看向地平線,九洲城的蓮花徽記在酸雨中獵獵作響,“他在車頂裝了次聲波炮,專門對付你的聽力?!?
寧靜撕下袖口布料塞進耳道,用鋼弦在罐頭邊緣刻出鋸齒:“我需要你當誘餌,把他的聲波攻擊引向哭墻藤蔓的殘骸?!?
當履帶車碾入沼澤時,林堯故意暴露在探照燈下。夜梟的冷笑從擴音器傳來:“這次可沒有教堂銅鐘救你了!“次聲波炮轟然啟動,17Hz的致命頻率直撲林堯——
卻在觸及哭墻藤蔓殘骸的瞬間被反彈!
菌株碎片仍保留著聲帶記憶,將次聲波轉換成140分貝的尖嘯反沖向履帶車。防彈玻璃在聲浪中炸裂,夜梟的耳孔迸出血線。寧靜趁機甩出鋼弦,纏住車頂的次聲波炮管,借力躍上車身。
“你們九洲城的人,連自己造的武器都控制不?。俊八龑⒐揞^共振器卡進炮口,夜梟驚恐地發現儀表盤顯示頻率正在失控——17Hz、34Hz、51Hz……鋼弦在超頻中崩斷,次聲波炮管如同被無形巨手擰成了麻花。
履帶車在沼澤中傾覆時,林堯正用鱷魚頭骨收集聲波數據。他從夜梟的戰術包里翻出頻率記錄儀,發現九洲城早已摸清哭墻藤蔓的聲紋規律——這場伏擊根本是借刀殺人的陷阱。
“他們在利用變異生物消耗我們。“寧靜用鋼弦捆住夜梟的雙手,后者耳膜破裂,已經聽不見審訊,“但城主沒料到,聲波武器會被同類反噬?!?
林堯將記錄儀貼近夜梟流血的耳孔:“告訴楚原,他藏在B-7區的毒氣控制臺,共振頻率也是7Hz?!罢f罷,他按下記錄儀的播放鍵——夜梟自己的次聲波攻擊錄音被灌入耳道,這個曾經驕傲的獵人,最終在自己的武器下抽搐著昏死過去。
沼澤深處傳來新的震動,但這次寧靜露出了微笑:“是鼴鼠幫的礦車,他們在地下挖通了去教堂的捷徑?!?
當林堯背起裝備準備撤離時,寧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她的耳廓微微顫動,地面傳導的震動波在腦海中展開全息地圖:“三秒后,左后方十五米處有藤蔓突襲?!?
話音剛落,腐水中驟然刺出三條藤蔓!林堯旋身擲出液氮管,極低溫將藤蔓凍在半空,鋼鋸條順勢斬落。
“聽力進化有個副作用?!皩庫o指了指自己滲血的耳道,“我現在能聽見兩公里外的心跳聲,包括你藏在油罐車夾層的那窩輻射蟑螂。“
林堯苦笑。這場聲波戰爭沒有勝者,只有不斷升級的殘酷法則。而他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比敵人更快破解父親留下的所有頻率密碼——包括那個正在倒計時的清除計劃。
鼴鼠幫的礦道蜿蜒如巨獸腸腔,巖壁上嵌著父親二十年前鋪設的聲波導管。寧靜每走十步就敲擊管壁,根據回聲調整路線。當第七次回聲傳來時,林堯看到了駭人的景象——
整面巖壁被改造成生物共振腔,上千個冷凍胚胎懸浮在聲波凝膠中。每個培養艙都標注著“7號樣本“,艙體隨著17Hz的震動頻率微微顫動。
“原來清除計劃是場大規模共振實驗?!傲謭虻闹讣夥鬟^控制臺灰塵,父親的指紋驗證框突然亮起,“他要讓所有人在特定頻率下基因崩潰,只留下能承受7Hz的‘完美樣本’?!?
寧靜的后背紋路突然發燙,金屬顆粒流向心臟形成新的圖案——倒計時6天。她拆下次聲波炮的殘骸,將零件拼成臨時共振器:“該讓城主嘗嘗被自己的頻率反噬的滋味了?!?
當林堯將7Hz的啟動波輸入控制系統時,整個地下實驗室開始共鳴。胚胎艙的防彈玻璃在共振中龜裂,冷凍液裹著未完成的“生物兵器“流入排水管——這些帶著自愈基因的失敗品,將順著管網污染九洲城的每一處水源。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林堯將夜梟的頻率記錄儀扔進控制臺,看著楚原的毒氣計劃在屏幕上扭曲成亂碼。聲波戰爭從未停息,但至少此刻,頻率的利刃握在了反抗者手中。
沼澤上空滾過雷鳴,新的酸雨即將落下。而地下深處的共振波,正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奔向城主府的核心——那里有座與教堂銅鐘同頻的巨鐘,楚原最愛的處刑工具。當7Hz的死亡頻率撞上銅鐘,整個城市都將聽到暴政的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