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語者老者割開手腕時,綠洲最后的水潭翻涌如沸。鮮血滲入鈾礦過濾層,激活了林耀埋設的全息投影儀。十公里外的沙丘上,一座由海市蜃樓改造的幻象綠洲拔地而起,垂死的仙人掌在電磁風暴中綻放出妖異的藍光。
“去吧。“老者將駱駝毛面罩扣在林堯臉上,“當雷暴吞沒追兵時,蒸汽機車的汽笛會為你們導航......“
九洲城的裝甲車群果然中計。領頭車輛碾過幻象綠洲的瞬間,埋設在沙層下的磁暴甲蟲鞘翅集體放電,引燃了沉積二十七年的核塵埃。雷暴云在蘑菇狀煙塵中成型,閃電如銀蛇般追咬著車頂的金屬旗桿。
小滿將沙海蠕蟲骨片插入匕首握柄。骨腔內的殘留體液遇到空氣瞬間汽化,刀刃騰起的灼熱蒸汽能融化三厘米厚的鐵板。“每人五發酸液囊,“她檢查著駱駝膀胱制成的彈夾,“射擊后記得立刻側滾——后坐力會震碎肩胛骨。“
寧靜默默為林堯調整防輻射面罩。駱駝毛編織的濾層吸附著金屬塵,讓她想起沙語者少女剝落的手指皮膚。當菌絲觸碰到他頸后的脊椎裂痕時,兩人同時看到幻象——林耀站在蒸汽機車的鍋爐旁,后背插滿神經導管。
“該出發了。“老墨將根系羅盤綁在機械右手上。仙人掌根系已經縮短到只剩十厘米,每一次指向都滲出淡藍色的鈾污染液。
隊伍剛離開綠洲殘骸,沙暴墻便從地平線推來。風暴中閃爍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那是九洲城釋放的變異沙塵蝎群。蝎尾的倒刺上懸掛著聲帶控制器,螯鉗開合間噴出摻著鐵屑的毒霧。
“閉眼!“寧靜的菌絲刺入沙地。共享的視野里浮現出蝎群的能量脈絡,她甩出酸液囊引爆了最近的沙丘。沖擊波掀翻蝎群的同時,林堯的蒸汽匕首刺入領頭巨蝎的復眼,汽化的毒液形成短暫的安全區。
小滿突然慘叫。她的機械右手被蝎鉗夾住,光合電池板在沙塵摩擦中迸出火花。“砍了它!“她把齒輪扳手扔給老墨,“別讓電路板短路......“
沙語者老者臨終贈送的根系羅盤突然瘋長。仙人掌根須鉆入沙塵暴核心,在鈾輻射的刺激下膨脹成巨型捕網,將半數蝎群拖入流沙深淵。
當銹蝕的汽笛聲穿透沙暴時,林堯的脊椎幾乎全部金屬化。廢棄的蒸汽機車站在沙幕中浮現,十二節車廂的鋼鐵殘骸上爬滿變異藤蔓,駕駛室里懸吊著風干的實驗體殘骸。
“父親的手筆......“林堯撫摸著車廂上的LY-2075蝕刻編號。鈾電池組的泄露讓這里的時間仿佛停滯,儀表盤指針仍在震顫,鍋爐壓力表的裂痕里滲出藍血。
寧靜突然撞開車廂隔板。菌絲網絡在此刻沸騰,她看到培養艙里漂浮著三百具金屬化的胚胎,每個后背都有與林堯相同的脊椎凸起。老墨的懷表突然炸裂,齒輪嵌進車廂鐵皮——這是林耀設下的最后一道生物鎖。
九洲城的追擊炮火將車站穹頂撕開裂縫。小滿用機械右手轉動蒸汽閥門,二十七年前封存的壓力終于釋放。滾燙的蒸汽順著鐵軌彌漫,沙塵蝎群在高溫中甲殼爆裂。
“上車!“林堯扯斷連接胚胎艙的神經導管。失去抑制劑的金屬胚胎開始蘇醒,在車廂里爬行出機械舞步般的詭異軌跡。寧靜將最后三枚自愈藥丸按進他掌心,菌絲紋路在此刻爬滿臉頰。
沙語者幻象綠洲的方向傳來核爆的閃光。蘑菇云中升起一朵鋼鐵蒲公英——那是林耀預設的凈化程序啟動信號。老墨拉響汽笛,銹蝕的聲波震碎了撲上車窗的蝎群。
“抓緊!“小滿的機械手卡死方向閥,“這趟車沒有剎車......“
蒸汽機車沖進沙暴核心的瞬間,林堯看見父親的全息影像站在鐵軌盡頭。他背后的導彈井緩緩開啟,井壁上的童話涂鴉正在滲血——那是母親二十七年前親手繪制的最后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