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順道：“顧師兄，要不樂器就別比了。”

顧雍冷笑：“不敢比？事到臨頭你怯了？”

董順誠懇道：“我是為你好，怕你輸了丟人。”

顧雍大怒：“想贏我顧元嘆，你還早一百年！”

張昭連忙提醒道：“元嘆！這是他的攻心之計，你不要上當。”

顧雍咕嘟咕嘟喝一大口水，才把心頭的火澆滅：“董素卿，你越是用這種小手段，越證明你技不如人，只能耍詭！”

蔡昭姬暗自搖頭，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她了解董順的水平。

昨日一教，董順的樂器天賦只能用驚艷二字來形容。

張昭有心為好友助威，站起來道：“元嘆的樂器是蔡公親傳，蔡公甚至連焦尾琴譜都傳授給了他，你董素卿不過是在花街柳巷聽了些曲子，會不會演奏還難說，如何能跟元嘆比？”

董順笑了笑：“張子布（張昭字），你口口聲聲說我用攻心之計，但你這番話，何嘗不是攻我的心？按照你的說法，用攻心等于技不如人，也就是說你認為顧師兄不行。”

張昭一時語塞，緩緩坐下。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叮，檢測到張昭暗罵你為董家逆子，獲得200積分。

董順有些無語，你說不過我，就暗罵我，這不是無能狂怒么？不過你能給我提供積分，我不怪你。

最后的樂器比試開始，第一試，吹笙！

“楚商需連吹七轉羽調，顧元嘆竟用雙腮換氣法！”圍觀眾人驚呼連連！

就連蔡邕都不住點頭，《鹿鳴》這首曲子只能說穩，并不見得如何出彩，但顧雍用技巧硬是把《鹿鳴》吹出了花樣，實為不凡！

技法之后，反映出扎實的基本功！

不用說張昭，就連左靈撫掌贊嘆，即便在宮廷聽樂曲的董白都挑不出毛病。

董順毫無懼意，他吹響玉笙，三十簧片迸出排山倒海的《大武》戰樂！遠處竹林風聲應景翻卷，驚得門房撞翻銅燈，火苗在他腳邊炸開一朵紅花。

董白激動地站起來：“是我們西涼的味兒！”

李儒如癡如狂，連手掌都拍痛了，雖然他不是武將，但畢竟是涼州人，豈能不心中激蕩？

就連左靈都怔怔地一言不發：我過去是不是誤會素卿少爺了？

蔡昭姬喜道：“爹爹，這曲子我昨晚教給素卿，沒想到他竟能有如此演繹！仿佛苦練千遍一般！”

蔡邕撫須點頭：“《大武》一出，元嘆精心準備的《鹿鳴》瞬間淪為宴樂俗曲了。”

顧雍的臉色鐵青，第一種樂器他已輸了。

董白果斷叛變，她終于明白，自己今天來不是為了看董順的樂子，而是為了看顧雍的樂子！好你個素卿哥，還藏著這一手！

蔡邕有些好奇：“昭姬，你是說，你昨天才教素卿，今日他就能有如此水平？”

蔡昭姬點頭，滿臉欽佩：“是的，不過是一日的功夫，素卿就有如此能耐，他明明昨天連宮商角徵羽都不認識！”

蔡邕嘖嘖道：“僅僅一日的功夫？難道他真是天才？”

蔡昭姬正色道：“素卿就是樂器天才！他一天的進步，抵得上別人好幾年！”

其實不能這么算，因為顧雍這幾年也不光是學樂器這一樣，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經學之上。

蔡邕沉吟道：“單從這首曲子來看，他確實有本事！”

眾皆嘩然，人人皆知蔡昭姬是樂器天才，連她都心服口服的董順，又是什么級別的天才？

連蔡邕都認可的技藝，必然是能登大雅之堂了。

張昭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年頭的樂器天才已經爛大街了？隨處可見？

董白眉飛色舞：這一趟果然沒白來！

第二試，簫！

顧雍不愧是將來能當丞相的人，一掃之前失敗的頹廢，胸有成竹地撫過紫竹簫上九道金環，此簫乃是蔡邕親賜的"九韶"。

樂器天才又怎么樣？天才也需要練習！也無法逾越器材的差距！

當他奏響《幽蘭》第四疊時，簫聲裊裊入云，當真清雅悠揚！眾人無不贊嘆。

張昭喜形于色，顧雍的水平隱隱有大家風范，連蔡邕都贊不絕口！

左靈心生景仰，這就是蔡公教出來的弟子啊！我被拒絕得不冤！

就連李儒都不得不承認，顧雍的水平確實高。

見董順沒有好樂器，蔡昭姬伸出援手，乃是她常用的洞簫“柯亭”。

顧雍瞪大了眼睛，這！難道你要用師姐的洞簫嗎？

那豈不等于間接親嘴？

顧雍心一亂，曲子就急轉而下，落了下乘。

董順手持簫管，閉上眼睛，嗚咽聲突然化作塞外孤城的羌笛，如泣如訴！

蔡昭姬的心猛烈地顫動：這是她創作到一半的《十八拍》！

師弟不過是看了一眼，就敢拿到如此重要的場合去比試？

這是不是說明，師弟對我是無條件的信任？

蔡邕也聽出來了，他雙眼微閉，欣賞著這凄美的曲子。

他知道《十八拍》未完成，然而董順演奏一首未完成的曲子，是無法獲勝的。

除非他能自己補完！

漸漸的，《十八拍》中竟參雜了胡人的音樂元素，越發凄美又擁有異域風情。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他們都看不起胡人的東西，偏偏此時的融合卻如此和諧！

當然和諧，因為董順吹奏的，正是后世流傳的《胡笳十八拍》！

蔡昭姬手中的卷軸啪嗒跌落，怔怔地失神。

雖然蔡昭姬目前沒來得及完成這首曲子，但董順給她補完了，而且補到了她的心坎上！

因為這本來就是蔡昭姬自己創作的，怎么能不合意呢？董順只不過讓它提前了一點而已。

不，這一世，董順絕對不會讓蔡昭姬被胡人擄走，所以《胡笳十八拍》大概率是無法完成的，董順正好補上空缺。

（注：胡笳是吹奏樂器，不是用來拍打的，以洞簫演奏是合適的。）

……

現場一片寂靜，蔡邕良久才喟然嘆道：“真乃人間一絕！”

這句話，等于是宣布了比試的結果。

蔡昭姬還沒回過神來，依然沉浸在《胡笳十八拍》的意境中。

董白高聲道：“好樣的素卿哥！”

李儒喜不自勝：“連勝兩場，穩中穩！”

顧雍面色灰敗，張昭喃喃道：“你連宮商角徵羽都不認識，如何能創作出如此傳世之曲？”

（注：民國時期瞎子阿炳不識譜，創作出《二泉映月》。）

“昨天不識譜，不代表今天不識譜。”

董順朗聲道：“諸位，這首曲子乃是我師姐蔡昭姬所作，望周知！”

眾人望向蔡昭姬的眼神多了幾分欽佩。

蔡昭姬本來想澄清，但鬼使神差的，她沒有開口。

師弟給我的太多了，我怎么還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