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還沒布置好，就聽到遠方馬蹄聲響，眾人如臨大敵。董順也面露凝重，怎么會有援軍？難道馬超沒擋住顏良？

他開啟鷹眼視覺一看，頓時放下心來：“自己人。”

來者正是王雙率軍返回，他來到城下大聲道：“君侯在上！王雙幸不辱命！”

董順喜道：“你為何如此迅速？”

王雙笑道：“君侯何嘗不是飛速拿下了平原城？”

董順在城頭招手道：“快快進城休息，慢慢稟報。”

王雙搖頭道：“進城休息就不必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空率一支大軍，豈能碌碌無為？得去清河郡幫忙才行。”

董順很欣慰，王雙真的成長了。

王雙把退泰山賊的事情簡單說了，然后移交了臧霸這個俘虜，就匆匆趕往清河郡，也不知道會先遇上徐晃還是馬超。

董順給了臧霸一顆行軍丹，臧霸的傷勢馬上就有所好轉。

“你是大賢良師嗎？”臧霸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睛，會雷法會治傷，必然是大賢良師無誤了！

董順有些無奈，白波賊也好，黑山賊也好，泰山賊也好，你們這些黃巾舊部還真是忘不了張角啊！

“我……”董順剛要反駁，臧霸立刻跪地磕頭：“大賢良師在上，臧霸愿降！”

哦，原來你是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

張遼也想給關羽一個臺階下，但關羽卻擺起了架子。

“云長！平原已破，劉玄德生死不明，或許已逝于亂軍之中，你現在是無主之人，何不歸降，免得可惜了你一身本事啊！”

“欲要我降，當約三事，你且報與昭武鄉侯，看他允否。”關羽捋著長須道。

張遼早有準備：“君侯說了，云長的前兩事皆可應允，唯獨第三事不可。”

關羽奇道：“我還未說，昭武鄉侯如何知道是哪三事？”

張遼道：“云長想說的第一事，是不是降漢不降董？”

關羽心里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道：“正是！我們三人桃園結義，立志匡扶漢室，所以降漢不降董！昭武鄉侯竟知我心嗎？那你說說第二事，他未必還能猜中？”

張遼道：“第二事，劉玄德兩位妻妾，君侯自養之！一應上下人等，皆不許到門騷擾。”

關羽嘖嘖稱奇：“又猜著了！這董素卿竟有洞察人心之能？”

張遼搖頭：“君侯不是神仙，并不能洞察人心，他只是求賢若渴，太看重云長，所以才做足了功課。”

關羽心中感慨，嘴上卻道：“我就不信他能猜中第三事。”

張遼道：“第三事，云長是想說但知劉玄德去向，不管千里萬里，即當辭去？”

關羽一怔：“三事竟全猜中，真神人也……”

張遼道：“第一事好說，如今董家主持朝政，降漢和降董沒有什么區別，若是董太師作出不合適的事情，我家君侯也不會附和的，因為他一向是個逆子。”

“第二件事最簡單，君侯不是那種欺侮別人妻女的人。”

“唯獨第三事，君侯不能答應，如果你今日降明日走，豈不是成了反復無常的小人？君侯說不能陷云長于不義。”

關羽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和“不義”這個詞搭上邊，作色道：“我為大義而走，投奔自己的義兄，明明是大義，為何是不義呢？”

張遼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一走，君侯就成了笑話，劉備的妻妾和女兒也成了笑話？”

關羽突然激動起來：“那我寧可死！”

張遼道：“你這么一死，倒是輕松了，你死之后，劉備張飛會不會難過？劉備的妻女還指望著你保護，她們會不會難過？”

關羽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聽聞君子不會為難別人的妻女。”

張遼笑了：“云長還是不了解我家君侯，他從來就不是什么君子，他的身份地位都是靠真刀真槍打出來的，而不是什么道德文章和士族傳承。”

關羽陷入了左右為難，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周倉拿著青龍刀，站在關羽身后，看起來很和諧，但他不是關羽的部下，只是奉董順之命看管青龍刀而已。

張遼道：“君侯說，張飛進攻他，他饒了張飛一命，這是看在云長的面子上，下次張飛還能不能活，要看云長給不給面子。”

關羽瞇起丹鳳眼：“這是在威脅我？”

張遼搖頭：“不，明明是張飛自不量力，主動要取君侯的性命。”

關羽哼了一聲：“昭武鄉侯無故攻打平原，我三弟當然要取他性命。”

張遼陡然提高了音量：“關云長！劉備不是朝廷任命的平原相，我們朝廷軍攻打袁紹的地盤，收復平原，我們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中山靖王的后代傳到劉玄德這一代，已經有上千個后人！憑什么劉玄德是天命之人？”

中山靖王劉勝有一百二十個兒子，這還沒加上女兒，開枝散葉傳到劉備這一代，有上千個后人不稀奇。

張遼臉色很嚴肅：“人人知道漢統衰落，現在我家君侯為朝廷收復失地，正是在光復漢室！你關云長才是阻止漢室復興的人！”

關羽整個人都傻了，什么？我阻止漢室復興？那我不成罪人了嗎？

“不對，很不對勁……”關羽逐漸冷靜下來，“你們雖是朝廷軍，卻是擁陛下為傀儡，你們表面擁漢，實則篡漢！”

張遼笑了：“陛下才十二歲，不當傀儡當什么？難道要一個十二歲的孩童當政，那天下是不是會更亂？”

“你說陛下是傀儡，云長讀過史書的，那不妨回頭看看往事，文皇帝登基時是不是個傀儡？宣帝登基時是不是個傀儡？他們用自己的本事拿回了帝王的權力！”

關羽心中巨震。

說一千道一萬，張遼是正統的朝廷軍，說出來的話理直氣壯，更有說服力。在這個年代，正統的威力比想象中還要巨大。

張遼使出最后一招：“關云長，你口口聲聲說漢室，但在你心目中，姓劉的陛下，難道還比不過姓袁的反賊么？”

關羽張了張嘴，但無話可說。劉備擔任平原國相，就算沒有認袁紹為主公，也算是認袁紹當大哥了……

此時，董順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文遠！我讓你禮遇云長，你怎能如此咄咄逼人？”董順語氣柔和，他知道關羽是吃軟不吃硬的，也知道關羽蔑視士大夫。

幸好我不是士大夫。

張遼連忙告罪：“屬下一時激憤，請君侯責罰。”

董順當然不可能責罰張遼，擺了擺手，讓張遼退下了。

他沒有居高臨下，而是坐在關羽旁邊，道：“云長，我知你忠義，但張文遠有一句話是說對了，文皇登基時是個傀儡，宣帝登基時也是個傀儡，他們用自己的本事拿回了帝王的權力。我不知道如今的陛下有沒有這個本事，但是……”

“但一個心系漢室的人，應該去幫助陛下，對不對？”

關羽也知道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但他確實無法反駁。

“或許他沒有這個本事，但你可以幫他，讓他慢慢有這個本事。”

董順正色道：“云長，如果你歸降朝廷，歸降漢室，除了你之前說的兩事，我再允諾你另外兩事。第三，下次遇見張飛，我會再饒他一命，包括今天這次，我饒他兩命。”

希望下次張飛再幫我賺一城。

關羽知道張飛那魯莽的性子，董順不惹他三弟，三弟也會主動惹董順的……

“第四，我保劉備的未來！下次抓住劉備，我不但不殺他，反而給他一個皇叔的身份，表他為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終有一日，我會讓他當有實權的益州牧，這是我董素卿的允諾，說到做到！”

這樣的條件，對于一個敗軍之將來說，可謂相當有誠意了。

關羽陷入沉思，如果拒絕，下場會怎么樣？

我死了，大哥那打仗的水平，在董素卿手下能活過一個月嗎？

他現在毫不懷疑董順的統率能力和武力，畢竟親身體驗過了。

如果他拒絕，劉備張飛都死定了，更不用說什么妻小。

董順笑道：“云長，你可以去問問你的河東郡老鄉徐晃，我何曾虧待過任何一個降將？所以，你意下如何？”

關羽沉默了一會兒，嘆道：“君侯高義，關某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