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遼和馬超第三次放火時，張燕心驚肉跳，這兩個狂徒該不會想把整座黑山給燒了吧？

畜生啊！

于是張燕馬上命令賊兵們挖深溝，以隔絕火焰。正挖得熱火朝天時，將領白繞急匆匆來報：“大帥，不好了！”

張燕皺眉道：“別一驚一乍的，我還以為又起火了。”

白繞道：“大帥，我們的水源被張遼搶走了！”

張燕大驚，顧不得大帥的儀態，連忙問道：“他們怎么這么快找到了水源？是不是有內鬼？”

白繞道：“他們放火，我們當然要取水滅火，行動路線就暴露了……”

張燕長嘆一聲，這張遼確實有本事，放火燒山只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并不是最終手段。

“守水源的是誰……哦！是孫輕！他怎么沒守住呢？”

白繞道：“孫輕一聽到張遼的名字，二話不說就逃走了，根本沒有抵抗。”

山賊們向來以膽氣為傲，白繞向來欺軟怕硬，常被人嘲笑，現在孫輕竟然比他還慫，他可要好好地譏諷一番。

張燕破口大罵，沒想到是他最倚重的心腹丟了水源，根本不抵抗這也太丟人了。

罵至酣時有人敲門，白繞開門一看，是孫輕。

孫輕當然聽到了張燕對自己的辱罵，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大帥，事已至此，沒有水源萬萬不能啊！我們干脆……”

話才說一半，張燕已經察覺到孫輕投降的意圖，他毫不客氣，甩手一個巴掌抽在孫輕臉上：“你好歹是個渠帥，怎么能說出這么沒骨氣的話？老子要投降，還能等到今天？”

白繞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孫輕捂著臉，神色復雜，現在不是硬不硬氣的問題，是沒水喝會渴死的問題啊！

張燕斬釘截鐵道：“老子就是死，也絕對不會向官兵投降！”

眾人贊道：“大帥果然是硬骨頭！”

“我就是因為大帥不跟官兵同流合污，才來黑山的！”

“大不了就是一個死，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我們黑山軍的豪杰怕過誰？”

正是群情激昂要決死戰的時候，張遼卻又不攻了。

張燕不解道：“張遼占盡優勢，為什么不進攻？”

孫輕道：“他是希望我們去奪回水源，以便圍點打援。”

張燕皺眉道：“這是個陽謀啊，不打水源會渴死，打水源會中埋伏。”

眾賊將叫嚷道：“大丈夫豈能讓命門把握在敵人手中？我們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埋伏？”

張燕點了點頭：“山路崎嶇，他們最擅長的騎兵根本沒法發揮作用。森林多樹，他們引以為傲的弓弩也會被大大削弱！山林作戰，我們更強！”

“是啊是啊，山林中是我們的主場！”

“我們黑山軍，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孫輕眉頭微微一皺，退至眾人身后。

白繞早就縮在后邊，見孫輕退下來，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杰。那董素卿是天下名將，我們能打贏嗎？不如先保住小命！

正說著，突然大風吹起，黑山旗幟獵獵作響。

張燕大喜：“兄弟們，天助我也！如此大風，這是老天爺讓我們黑山軍贏啊！”

眾人醒悟過來，他們對董順軍的伏遠弩印象深刻，但是大風一起，弓弩必然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張燕張開雙臂：“好！敵軍的弓弩廢了！優勢在我！奪回水源就在今日！”

……

一個時辰后，張燕看著戰報陷入了沉思。

奪水源的兩支隊伍全軍覆沒！

這不合理啊，我們打山林戰，沒道理打不過官兵啊……

孫輕苦笑搖頭：你們只記得馬超的騎兵和麴義的弓兵弩兵，卻下意識地忽略了張遼的步兵。

我們兄弟正面作戰都打不過張遼，更何況張遼早早設下埋伏？

打贏了才不合理吧？

經此一戰，再也沒有山賊說什么奪回水源的大話了。

張燕不得不想辦法鼓舞士氣，把酒肉拿出來分給賊兵們，但大伙兒依然沒有太高的進攻意愿。

愁眉不展的張燕向孫輕問計，孫輕道：“大帥還記得我倆剛剛上山時嗎？那時候還是以張牛角大帥為主，官兵也曾上山想要剿滅我們，以換取功績。”

“我記得，那一次我們拼死奮斗，渡過了難關。”張燕面露回憶，當年大伙兒是真不怕死，不像現在這樣，喝了酒吃了肉還是不愿作戰。

孫輕笑道：“大帥只怕有點美化自己的青春記憶，當年我們能渡過難關，一是靠大伙兒齊心協力，二則是官兵糧盡了，不得不撤退。”

張燕一拍腦袋：“是了，當時義父（張牛角）說，官兵的補給線比我們長，消耗的糧食比我們多，果然如此！”

孫輕點頭：“現在大伙兒跟當年一樣，沒有主動進攻的勇氣，但被動防御的意愿還是很充足的。”

張燕皺眉道：“可是當年我們不缺水啊！都怪……”

孫輕低著頭，不說話了。

張燕嘆了口氣，不再指責孫輕，畢竟兩支部隊奪水源都被全軍覆沒，孫輕面對張遼還能怎么辦呢？

于是張燕再次聚集眾人議事，改變方針：“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人死卵朝天，你們不過是想倚仗著大寨的防御設施，多殺幾個官兵而已！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誰想上山當匪呢？不都是被逼的嗎？那些狗官壓迫百姓，毫無人性，我絕不投降！等官兵一攻進大寨，我們就拼命！”

眾人高聲應諾，果然就如孫輕所料，很多人都是被動地接受命運，賊兵們有防守的意愿，只要官兵一到，他們就敢拼命！

見軍心再次凝聚，張燕心中大定。

然而張遼依然不往上攻！

這讓憋足了勁兒想要拼一波的山賊們感到難受，仿佛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說起棉花，這玩意兒還是河內的特產，外地人想買，價格得翻倍。

很多人痛恨河內棉花加價，甚至選擇買更貴的身毒棉布，殊不知所謂的“身毒棉布”，其實也是董順家的……

張燕覺得奇怪，就這么圍而不攻，難道你們官兵不缺糧嗎？

他們的消息還是不靈通，如果張燕知道河內真實的糧食產量，一定不會就這么等下去。

沒耗多久，黑山賊就已經把存水耗光，好不容易提升上來的士氣再次一落千丈。

人沒水喝，會死的！

眼看眾山賊望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善，張燕誓死不降的決心有點動搖了。

就在山賊們唇干舌躁兩眼昏花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場雨。

原本絕望的張燕仰天長笑：“天助我也！兄弟們，這場及時雨，是老天爺救我們黑山軍啊！”

山賊們歡天喜地，一邊感謝上天，一邊紛紛拿容器接雨水。

然而朝廷軍這邊也并未氣餒，他們等到了董順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