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在想什么事情？”曹操對走神的荀彧道。

荀彧道：“在想董素卿的事情。”

“哦？董素卿的事情多了，你想的是哪一件？”

荀彧道：“就是前幾個月的事情，董素卿從河東去太原。”

曹操也是高強度關注董順，點頭道：“此事我知道，他去太原是為了做石炭生意，畢竟冬天蜂窩煤的銷量實在太好了。”

荀彧道：“不是說石炭。”

曹操道：“你是想說，董素卿去太原，除了石炭，還想撈點鐵礦？倒也猜得到。”

荀彧道：“雖然是同一時間同一趟，但其實是另外一件事。董素卿為了太原的礦產，打算出八千萬錢，修通河東郡與太原郡的道路。”

曹操嘖嘖道：“八千萬錢，這可是筆大數目！”

荀彧點頭道：“董素卿到了太原郡之后，當地的官員都很歡迎他，比親人還熱情。”

曹操笑道：“畢竟那可是八千萬錢！換我，我也熱情啊！”

荀彧繼續道：“然而修路的事情都快談妥了，突然有一個小孩冒出來，罵了一句邊郡武夫，小董賊！”

曹操道：“這小孩也太不懂事了……不對！能出現在議事廳的，肯定不是普通頑童！想必是個士族小孩吧？”

荀彧笑了起來：“曹公猜得沒錯。董卓的部下李傕殺了王允，這筆賬當然要算在董卓頭上，太原士族對董卓心懷恨意，這小孩想必是受人唆使的。”

曹操嘆氣道：“董素卿想必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只能忍氣吞聲，否則就會被人說跟小孩一般見識。”

荀彧擺手：“不，董素卿當場就走了。”

“走了？是指？”

荀彧道：“他不修路了，把八千萬錢給收了回來。”

曹操奇道：“那太原士族不罵他？這不耍人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算他什么都不干，太原士族也會罵他？”

曹操笑了：“對，是這樣，我當年頂著宦官之孫的臭名，就算什么都不干，也有人罵的。”

荀彧道：“董素卿倒是快意恩仇，大聲說，你們罵我，還想要我出錢？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曹操樂道：“一句話，損失八千萬錢，太原士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那個小孩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士族小孩身后的人，他們是什么態度。

結果無非是無能狂怒，罵董順跟小孩一般見識。

但董順不在乎，他身為涼州第一紈绔，本來就聲名狼藉。士族罵他算什么，只要河內河東百姓不罵他就行了。

太原士族想要用自己的規則拿捏董順，然而董順根本不吃這一套！他寧可被人罵“跟小孩一般見識”，也要出這一口惡氣！

反正事情鬧到最后，后悔的不是董順！

曹操明白了，荀彧這是點他呢！

“文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說董素卿睚眥必報！你三番兩次勸我不要惹董素卿，我其實聽進去了。他成親時，我還送了賀禮示好！但現在的形勢由不得我啊！袁本初讓我出兵，我沒有拒絕的權力！”曹操嘆氣道。

他爺爺曹騰是個宦官，宦官是個什么名聲，全天下都知道。曹操為了擺脫宦官陣營，跟著袁紹混，總不能剛混出一點名聲，就跟袁紹反目吧？

荀彧正色道：“曹公難道一輩子被袁本初指使嗎？”

曹操眼中精光一閃：“我何嘗沒有脫離袁紹的雄心？兗州剛定，接下來就是青州！只要拿下青州，我就有拒絕袁本初的底氣了！”

荀彧點頭道：“青州有黃巾余孽作亂，孔融那些人只知道作文章講儒禮，根本不知道怎么保境安民，明公出兵，他還得感激我們！”

青州之后呢？是徐州嗎？

曹操道：“正是如此，所以得罪董素卿之事，你不要再說了，等著妙才和文謙得勝的好消息就是！”

此時，夏侯淵和樂進確實打出了威風，王雙手下八千兵都是新募的，老兵都跟著董順上前線了，誰能想到后方一下子變成前線了？

王雙本來還抱怨守后方沒功勞，然而當敵軍攜帶著雷霆之勢襲來時，他未經戰陣的新手模樣還是露了怯。

雙方乍一接戰，指揮能力的差距就顯露出來了，夏侯淵指揮若定，而王雙基本靠吼。

輸了一陣之后，王雙陷入冷靜，開始思考：我的優勢是什么？

我的優勢在于擁有破軍之力，學會了君侯的刀法，如今我的武力是勝于樂進乃至夏侯淵的。

只要我單騎突進，沖到夏侯淵面前一刀斬了他，危機不就解除了嗎？

于是王雙重整旗鼓，發起第二次突擊，只可惜，事情并不想他想的那么順利。

每當他突襲時，對方便是箭如雨下，王雙死了三匹馬，都沒能突到夏侯淵身邊。

王雙氣得大罵：“鼠輩！敢不敢單挑！”

夏侯淵的眼神中帶著憐憫：“你連打仗和打架都分不清，還敢上陣？”

輸了第二次之后，士兵們對王雙已經不信任了，他們開始懷疑王雙是否真有統兵的能力，如果不是因為王雙是君侯的徒弟，只怕已經有人公然嘩變了。

把仗打成這樣，王雙也沒什么話說。

看君侯打仗，獲勝跟玩兒似的，為什么到我這兒就不靈了？難道我真的沒有一點統率的才能嗎？

王雙并不知道，他輸是因為兵員素質差距，而且對方兩位將軍，都是青史留名的名將。

在王雙懷疑自己的情況下，他不敢再進攻，而是進入防守狀態。

幸好君侯留下的伏遠弩十分好用，夏侯淵和樂進根本占不到便宜。王雙心中稍安，只要我守住了，也不算瀆職！

但是好景不長，本以為擅長攻城的樂進會就地造攻城器械，沒想到他們兩人直接掉頭走了！

他們繞過王雙，肆無忌憚地進入河內郡更深的后方。

王雙又驚又疑，這兩人膽子也太大了吧！他們就不怕我斷糧？

只要截斷糧道，你們再驍勇善戰，也得餓死在河內郡！

不對勁！王雙覺得很不對勁，從前邊的兩次交手看來，夏侯淵和樂進都是統兵嫻熟的一把好手，都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當斥候來報時，王雙終于醒悟過來，原來夏侯淵和樂進是去攻擊水壩了！

只要把水壩毀掉，大水頃刻就能淹沒城池和農田，因此而慘死的百姓會超過萬人！

但是，如果我現在奔赴水壩去截停，等待我的必然是一場險惡的伏擊！

怎么辦？到底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