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祖祠,陰風嗚咽。惡尸提著青銅燈緩步逼近,燈芯綠火映得他蒼白的臉忽明忽暗。左陽死死盯著那縷跳動的火焰——魂魄輪廓分明是個蜷縮的嬰孩。
“覺得眼熟?“惡尸輕笑,手指撫過燈罩,“這可是本尊當年親手封進去的。“
凌霜的劍已出鞘三寸:“少裝神弄鬼!“
“裝?“惡尸突然將燈舉到左陽面前,“摸摸看啊,容器。“
左陽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剛觸及燈罩,整座祖祠突然劇烈震動!供桌上左家先祖牌位紛紛倒下,最中央那尊“左千秋“的靈位卻亮起刺目金光——
“砰!“
靈位炸裂,一道虛影浮現,正是壁畫中那位接過仙帝玉佩的左家先祖。虛影怒視惡尸:“孽障!安敢害我血脈!“
惡尸大笑:“老東西,你以為留道神識就能阻我?“他猛地掐滅燈焰,“看清楚這是誰!“
熄滅的燈芯中,嬰孩魂魄飄出,竟化作無數光點沒入左陽眉心!劇痛中,左陽看到一段被封印的記憶——三百年前的仙界禁地,時輪仙帝跪在青銅棺前,懷中抱著個啼哭的嬰兒。棺中惡尸瘋狂撞擊封印:“用親子煉燈,你也配稱仙帝?!“
“正因我是仙帝。“白衣男子淚落如雨,“才必須有人承受時間反噬……“
他親手將嬰兒魂魄抽離,封入長明燈。而肉身軀殼則被送往凡間,托付給左家先祖撫養——那具軀殼,如今正承載著左陽的靈魂!
“最殘酷的守護,往往披著最溫柔的名義。“
祖祠崩塌,左陽跪地干嘔,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記憶融合帶來的沖擊讓劍印燙如烙鐵,殘劍與玉佩在腰間瘋狂震顫。
“原來如此。“惡尸陶醉地深吸一口氣,“本尊當年分離善惡,善念化入玉佩,惡念歸于我,而記憶與罪孽……“他指向左陽,“全塞進了你這具軀殼!“
凌霜的劍抵住惡尸咽喉:“閉嘴!“
“急了?“惡尸不躲不閃,“那你可知楚青河為何偷燈?“他忽然幻化成楚青河的模樣,“因為燈芯里還有他道侶的殘魂啊!“
左陽渾身劇震。記憶中閃現師父抱著少女尸身跳崖的畫面,而那少女的眉眼……竟與燈芯嬰孩有七分相似!
“時間閉環了不是嗎?“惡尸變回原貌,得意洋洋,“本尊用親子鎮壓我,楚青河用我鎮壓的殘魂救妻,而你這容器……“他舔了舔嘴唇面露猙獰,“注定要成為新的鎖魂燈!“
祖祠房梁轟然砸落!凌霜拽著左陽沖出廢墟,身后惡尸的笑聲如附骨之疽:“跑吧!等燈芯徹底熄滅,你們會跪著求我收下這份'饋贈'!“
荒野破廟,暴雨傾盆。
左陽蜷縮在神像后,手中緊握已出現裂痕的玉佩。融合的記憶仍在撕扯神經,最痛的卻是那個真相——他這具身體,本就是仙帝為承載罪孽創造的“容器“。
“師伯。“他聲音嘶啞,“我是不是……不算活人?“
凌霜正在布陣的手頓了頓:“魂魄是真的,記憶是假的,有什么區別?“
“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啪!“
一記耳光抽得左陽偏過頭去。凌霜捏著他下巴強迫對視:“楚青河叛出師門時說過,這世上只有一種錯誤——“
“向命運低頭。“
“肉身可以是容器,但靈魂永遠是自己刻刀下的作品。“
廟外突然電閃雷鳴。凌霜的傳訊玉簡亮起,掌門虛影浮現:“凌師妹,速歸!惡尸攻擊太虛仙宮,目標竟是……“
畫面切換至太虛仙宮藏經閣,惡尸站在《剎那劍經》石碑前,手中長明燈綠火已弱如螢光。
“找到了。“他撫摸著碑上楚青河的題字,“本尊最珍貴的'剎那永恒'劍意……“
虛影戛然而止。左陽與凌霜對視一眼,同時起身。
“他要吸收劍意補全燈芯!“
“不。“左陽摸向眉心滾燙的劍印,“他要的是這個。“
玉佩與殘劍突然自動拼接,在掌心融合成一柄殘缺的時輪劍虛影。劍格處空著的凹槽,形狀正與長明燈芯一模一樣。
凌霜突然按住他肩膀:“你確定要回去?“
左陽望向暴雨中的太虛仙宮方向。那里有師父留下的劍碑,有掌門鎮壓的半塊玉佩,還有三百年前就寫好的宿命——
“該做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