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已經懷上了。”

言昭語氣平靜地丟下這句話后，全場瞬間安靜。

連風都仿佛停了一拍。

那杯圣水還泛著光暈，被她放回托盤上，輕輕碰出一聲脆響，卻像鐘鳴般，砸進每個人耳朵里。

周圍先是一陣短暫的空白，然后就是不可遏制的——

“……她說什么？”

“她懷上了？！”

“她不是……”

質疑聲幾乎在同一時刻炸開。

有的雌性皺起眉冷笑，有的倒吸一口涼氣，也有人張嘴正準備開罵。

但這些聲音中，最震動的，不是別人。

是站在后方的那五位雄性。

他們誰都沒動，但那一刻，每個人的神情都變了。

燼魁眉頭輕輕皺起，目光沉了幾分，像是在強行克制某種翻涌的思緒。

無淵睫毛一顫，眼尾水色瞬間收斂，唇色比方才更白了些，眸色微冷。

翎厭眼神一閃，雙臂不再抱胸，指節悄然收緊。

軼蒼那只甩著的尾巴停住了，原本漫不經心的笑意也壓了下去，他緩緩直起身，赤瞳瞇得極細。

可最猛反應的，是狼獰。

他像被什么擊中，猛地抬起頭，金色瞳孔狠狠一縮，整個人繃緊到極致。

他下意識地想上前一步，卻又猛地止住，站在原地，連呼吸都亂了。

就在這時，長老已緩緩邁步走來，蛇尾輕掃過地面，發出細碎聲響。

她走到言昭身前，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俯身靠近，嗅了嗅空氣中她身上那微不可察的信息素波動。

片刻后，她眉頭輕挑。

“確實有孕氣。”她沉聲道。

四周一片嘩然。

“……真懷了？”

“怎么可能？”

長老卻沒有抬手止聲，而是看向旁邊：“去，把巫醫叫來。”

巫醫很快趕到，是個年紀不大的年輕雌性，穿著灰白麻袍，腰間掛著幾串骨飾。

她沒多問，面色平靜地走到言昭面前，低聲道：“站好。”

言昭緊張得手心冒汗。

可她面上還是努力維持冷靜，站得筆直，強裝從容。

只見巫醫抬手，指尖泛出一縷淡灰的靈光，然后——

輕輕地、點在了她小腹正中。

那一刻，言昭只覺得肚子里像被點燃了一團溫熱的氣息，還來不及細想，巫醫已經退后一步，開口低吟了一句咒語。

一圈灰色的光芒，從她腹部升起，旋轉著升至半空。

那光芒越轉越快，漸漸匯聚，像是形成某種具體的形狀。

周圍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抬頭看著。

下一刻，那團光芒在半空中“啪”的一聲輕響，化出了一只灰撲撲的小獸影。

是一頭小狼。

通體灰白，毛發濃密，四肢修長，指爪尖利，耳朵豎起，眼睛亮得驚人。

它張嘴露出尖牙，兇巴巴地對著周圍低吼一聲，像是本能地戒備一切靠近的氣味，動作兇狠、氣勢十足。

一看就是生性不好惹的小崽子。

不少雌性當場嚇了一跳，有人低聲驚呼：“好兇……”

可就在眾人以為它要撲人時——

那只小狼崽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鼻子動了動，然后直直朝言昭落下去。

落地的瞬間，它兇狠的氣勢像被瞬間按掉。

那只小狼崽貼著言昭臉頰蹭了蹭，毛茸茸的腦袋拱著她的臉蛋，尾巴微微一晃，動作格外親昵。

那模樣，哪還有半點方才張牙舞爪的兇勁，一副認主的姿態。

巫醫起身，平靜地宣布：“是狼種。”

她頓了頓，視線落在言昭小腹上，話音繼續落下：

“確認受孕，而且……”

“還是個小雌性。”

話落，全場炸了。

之前那些竊竊私語，冷嘲熱諷，懷疑與不屑，在這一刻，如被雷劈般戛然而止。

不少雌性當場倒吸一口氣。

小雌性。

言昭，不僅懷了，還懷的是個女崽。

最震驚的，不是別人——是蛇鈴。

她臉色當場白了兩分，眼睛瞪得死圓，嘴唇一抖，像是想說點什么，可一句話都沒吐出來。

腦子里回蕩的，只有她剛才那句冷嘲：

“連喝三次都沒懷上，真的是廢雌！”

啪。

這巴掌打得太清脆了，還是自己掂量好角度扇上去的那種。

蛇鈴攥緊了拳頭，咬著牙，一言不發。

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不能轉身走人，可又硬生生僵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而人群中央的言昭，靜靜站在那，臉色淡淡。

沒有笑，也沒有炫耀。

她只是微微低頭，看著那只小灰狼崽圍著她轉了一圈，尾巴翹得高高的，像在得意。

言昭其實一直沒有太真實的感覺。

系統光屏上的“已受孕”三個字像個標簽，跟她自己沒什么關系一樣。

她是真的沒有一點“懷孕”的真實感。

直到現在小灰狼出現在她身邊

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突然戳了一下。

軟又熱。

“……我女兒。”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整顆心都開始往外冒泡泡。

“乖，我……”

可她話還沒說完，剛伸出去的手才碰到對方耳朵的一瞬。

那只小灰狼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尾巴一擺，輕輕一晃——

下一秒，它整只化作一道柔和的灰光，像一縷霧，飛快地朝她小腹鉆了回去。

“……誒？！”

言昭愣在原地，手還半舉著，動作定格，仿佛整個人都在原地卡了殼。

肚子里傳來一點熱意，很輕，卻溫溫地流轉著。

她站著不動，眼睛眨了眨。

半晌，她手指顫了顫，重新放在自己小腹上。

輕輕按了按。

哪里都沒變。

可她知道，那里藏了個親昵地蹭她的小家伙。

她的孩子。

言昭心臟還在撲通撲通跳，情緒還沒收回來，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想找個人分享。

然后，她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那五位雄性。

他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已經靠得更近了幾步。

陽光斜照下來，落在他們身上，像一道道沉默的陰影。

燼魁站得最穩，他眼里有波動，但面上沒有表現，只有緊抿的唇角泄露了情緒。

他仿佛在壓抑什么，像在努力說服自己接受眼前這個變化。

無淵神情最冷靜，可他眸中的水光微微蕩動。

他一直盯著言昭，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一點真實的答案，薄唇輕抿，藏著一點隱晦的鋒意。

翎厭依舊抱臂站著，但指尖已經陷進臂膀肌肉里。

他的下頜線緊繃，銀灰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言昭的肚子，情緒太深，看不清。

軼蒼站得最歪，他靠在樹上，沒笑，卻沒有一點懶散。

他赤紅色的眼睛微瞇著，那雙眼像是狐貍在黑暗中評估獵物與獵人的位置，眸底翻著看不穿的情緒。

狼獰卻是最直接的。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踏了一步，但很快又頓住，喉結上下滾了一下，像是壓下了什么沖動。

他的拳頭緊握，指節發白，眼神死死盯著言昭——

不是質問，不是不解，而是一種深得快要發瘋的情緒波動。

震驚、茫然，還有某種藏不住的……

言昭和他們的目光一一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