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言安騎著白馬在一眾言家護衛的簇擁中回到言府。

待言安下馬，白馬自顧跑去它的專屬馬廄，言府上下早已習慣白馬的靈性，無人關注。

走進言府依次穿過幾道門，言安來到正院正房，一個儀態雍容的年輕婦人正坐在貴妃榻上繡花。

她便是言安這輩子的娘親大人霍姁，霍姁抬頭看過來時，言安朗聲道：“娘，我回來了。”

見到言安，霍姁當即放下繡圈架，笑容滿面的問：“安兒今天的獵獲怎么樣。”

“還行。”言安照實回答，“在獵場隨便獵了幾頭鹿。”

跟霍姁閑聊了一小會，言安才再起身回往自己的半獨立小院。

自一年前他練武后，這里只有他常住，未經他同意，平素父母輕易不進來。

不過才六歲的小妹言嫣經常性會跑進來，比如……

言安前腳剛邁過院門，后腳就聽到言嫣的大呼小叫：“阿兄，哥，我也要練武！”

看著跑到跟前的小豆丁，言安彎腰摸著她的小腦袋，笑道：“私塾的先生又訓你了。”

“才不是！”言嫣矢口否認，大大的眼睛滴溜一轉，“是你那匹白馬看不起我！”

聽到這話，言安臉上的笑容更濃郁了：“好，下午我帶你去訓白馬，讓它以后見到你都低頭走。”

言嫣很快就被哄……被帶偏：“好。”

她的興致來得快去得更快，不一會兒又風風火火的跑了。

言安穿過小小的院子走進寬敞的獨立修煉室，其內布置簡單——

一把椅子、一個藥浴桶、一個武道砂桶。

進入五品后不再內煉‘一口氣’，需從皮膚、血肉、骨頭一層層打熬體魄。

換個更容易理解的說法：五品煉皮、四品煉肉、三品煉骨……言安親測感覺僅煉皮也不算差。

譬如五品最終無非是煉出全身‘玉皮’，即，運功時皮膚仿若蒙上玉光。

卻能全方位提升體魄的防御、敏捷、力量、耐力、韌性五項可明顯觀測的肉身素質。

如防御方面——

通過煉體靈物淬煉完了雙腳腳掌僅在常態下其自然防御尋常刀槍便不可破。

相比之下，此前尚未淬煉的左手手掌如果不運功，只需尋常小刀一劃就是一道口。

倘若完成煉皮，常態化刀槍不入，是不算差。

不過，還是能看出此方世界武道一途的上限不高。

畢竟，需一品武神體魄金剛不壞方可擺脫地面，可‘飛天遁地’。

好在即便如此，只要能成武神，至少能活二百年，傳聞有壽歲近三百年的武神。

而哪怕按前世的平均壽命來算，只要能成武神怎么也可以多活一百多年，言安自然心向往之！

………

看著眼前都已冒熱氣的藥浴桶和武道砂桶，言安咬咬牙，輕輕將左手放到桶內的武道砂上。

安靜的屋內突然持續響起‘滋啦滋啦’的聲響。

雖然他早有準備，僅在0.1秒間便來了個快速插抽，但左手手掌也已冒煙。

屋內彌漫的味道沾了點烤肉味，還有點香。

迅速將左手放到一旁的藥浴桶中，分明冒熱氣的藥液卻沁涼得令人舒適，言安終是忍不住嘶哈了幾聲。

晉升五品時已能全身流轉的內氣迅速集中在左手手掌上，緩解被武道砂打熬的疼痛。

無需細細感應，言安已然清楚這次打熬不及煉體靈物涂抹效果的百一。

他坐在椅子上任由左手泡在藥浴中，思緒不由飄得很遠。

武道砂是一種有無數細微尖刺的特殊金屬，這方世界獨有，需烘烤使用，能輕易攪碎皮膚組織。

對普通人有點致命，但，五品武者反而需要主動約束內氣不要聚集到某處皮膚才可被割破。

可用普通金銀購買，不便宜，但價值遠不及幾乎無處可買的煉體靈物。

想到煉體靈物，回想涂抹后舒舒服服等待皮膚被淬煉完成，言安暗下決心：“這是最后一次！”

須知，煉皮的覆蓋范圍是全身。

按他預估，以眼下這種傳統的煉體輔修方法，需日日打熬持續三年之久。

這還是不怕痛不怕苦。

五品便需三年之久，四品需五年還是十年？再往上的三品、二品又當如何？

更何況四品煉肉直接沒有煉體的輔修辦法。

至少時至今日，言安所有看過的古籍、武學經籍上皆無相關記載。

靠天資靠水磨功夫，怕是七老八十也成不了三品，更別說成武神。

言安再次篤定的認為，這種不人道的輔修方式，絕不是他這種天賦無敵的選手應有的修煉路線！

也更深刻的明白此方世界可謂一統天下的大呂帝國必人為設置了‘武道進境障礙’。

…………

稍晚些時候，言父言平回到府中，然后讓人招來言安。

一路進到位于正房西面的書房，言安很快見到了氣質溫潤謙遜的言平，他這輩子的父親大人。

言安主動打招呼：“爹。”

自家人倒沒那許多的繁文縟節。

“安兒來了。”言平朝言安做了個手勢，“坐，喝點茶？”

言安隨意回答：“都行。”

言平邊給言安倒茶邊說：“武衛是個很特殊的部門，這幾天我也只打探出一點皮毛。”

聞聽此話，言安便不由再次感到頭疼。

言平的正四品官階在國都渭城的確不值一提，但詹事府少詹事這個官職很特別。

大呂朝廷框架類似大明，詹事府統府、坊、局之政事，以輔導太子，而少詹事為詹事之佐貳。

詹事一職官階正三品，然而實則由正二品的禮部尚書兼任。

即，言平和另一位少詹事實際負責詹事府的工作，日常主要輔導太子，可……

看著面色平靜的言安，言平不由贊嘆：“你練武以來倒是日漸沉穩，挺好。”

轉而說起正事：“武衛是大呂唯一的武者機構，內部實行武衛武管，其內官階基本對應武者品級。”

“特例為副千戶、副武衛使兩個高配官職，此外并無試百戶、副百戶等官職……”

聽言平一一說著，言安對武衛的了解逐漸加深。

武衛指揮使為一品武神，官階正一品。

雖與三公等同官階，但，武衛指揮使是大呂唯一可享‘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待遇的官職。

副指揮使皆需二品大宗師方可出任，協助指揮使管理武衛，絕大多數時候是武衛事務實際負責人。

而言安即將就職的副千戶官階從四品，原則上由五品或者四品武者出任，實則全由五品武者出任。

因為必須由四品武者出任的官職是千戶，官階正四品。

對比其余各部，武衛所有官階至少高出一品，如小旗正七品、總旗正六品等，這跟武者實力息息相關。

如武衛招收軍士的門檻為七品武者，而升小旗則需在七品境界能擋住十個七品武者聯手。

總旗轄5支小旗，意味著六品武者可在其一口氣未盡之間破50個七品武者聯手。

武者一口氣的時間也取決于其個體實力。

同理，需五品武者出任的百戶，其可一氣滅100七品。

這便是武衛武管的實際意義——以武服人。

為言安解釋完這些，言平話鋒一轉：“你才入五品，卻得了副千戶一職，并非圣上或太子特別關照。”

“適逢武衛東司第一千戶所空缺一個副千戶，多方都有心思，圣上采納武衛指揮使的建議，以第一千戶所千戶于進的提議為準。”

不等言安發問，言平接著解釋：“于進與你有些許淵源，他來過你的百日宴。”

言安：“……”

他倒不奇怪這么遙遠的接觸也會算作淵源，官場上這屬實再正常不過了。

此外，當年能參加他百日宴的身份地位低不了。

言平又說：“此外，東司副武衛使是秦家秦武，我言家與秦家略有交情。”

聽完，言安給出自己的看法：“我怎么有種已經被卷入一些紛爭的感覺。”

言平聽得眼前一亮，不禁輕笑贊嘆：“吾兒目光倒是敏銳！如此我也放心了些，畢竟一切早已注定。”

他哪會不明白他和他這個剛出生就不凡的兒子都被皇室明里暗里的安排了。

念及此，他不免有些嘆氣，低聲喃喃：“普天之下，唯有大呂皇室能供出真武神。”

接著言平看向言安：“你的天資與武衛體系相得益彰，具體如何走你可自行決定。我只會站你這邊。”

言安默默點頭，沒再多說。

父子之間自然全是毫無半點作偽的實話。

言家往上三代單傳，到他這一代才有兄妹二人，祖上很不闊綽。

言平雖天資聰穎，19歲初次會試便高中進士直入翰林院，但……

入翰林府后歷經編修、侍讀、侍講，6年前剛三十便升任正四品少詹事，絕不只是言平的個人能力。

要知道，是僅11年便從一介布衣官至正四品，并且一路都是實際教授太子的老師之一。

在言安練武前，言府護衛甚至都沒武者，言安練武以后武道資源忽然豐厚。

總而言之，加入武衛是當下最適合言安的路子，因為武衛內部的晉升很簡單

——只需突破武道品級

否則也不會有他言安這個年方十七八官至從四品的副千戶。

言安也想當他的言府貴公子，可現在沒得選，所以……

哪怕入武衛后盡是紛爭、是非與挫折，他亦只能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