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并不想驚動酒館中的酒客,低聲說著。
而酒客們此時醉意上頭,喧鬧著談著女人和賽馬,以及各種意義上的騎馬,并未注意這邊的動靜。
只有老比利在埃德加亮出警徽時,余光一瞥,見到了那枚八芒星徽章,悄然站遠了些。年輕時作為遠洋水手,他也做過一些違背憲法的事,單是光顧妓院不給錢就不下數十次。
雖然他自認不給錢就算不上嫖娼,但大抵沒有警察會認同他的想法。
西弗端著酒杯的手凝滯了下,容色卻依舊如常。
他猜想到了,這個警察為了什么而來。
但人只有在掩蓋錯誤時,才會失態。他只是干掉了一個老鼠一樣的害蟲,硬要說的話……不認為是殺人。
對,該說成是……執法。
“無論什么事,你找錯人了。”
西弗啜飲著酒,回應以一個淡漠的眼神。
“先生,警察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
埃德加悄然握住槍柄,沉聲道:“我有一些問題,你需要如實回答,否則……唔!”
砰~!
埃德加本想著以言語施加壓力,好讓西弗從實招來,能省很多事。
可話才到一半,整個人就從三角椅上飛了出去,剩下的話都變成了一聲悶哼。
西弗一拳打在了他的臉頰上,隨后也從三角椅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埃德加,容色充斥著煞氣,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埃德加整個人覆蓋。
“他媽見鬼了!”
埃德加嘶了口氣,舌頭舔過牙齒,鐵腥味充斥口腔,臉頰也是一陣生疼。
他從沒挨過這么重的拳頭,要知道他曾逮捕的罪犯中有過幾個拳王,可他媽的拳頭都不如這一記。
“里瑟……你得吃點苦頭了。”
埃德加背手擦掉嘴角的血跡,整個人從地上站起來,匍匐著身子,以飛沖肩的方式,重重撞擊在西弗的腹部。
雖說這種打架方式不算美觀,但勝在招式經典,只要將西弗壓制在地面片刻,他就能用手銬制服這個大塊頭。
然而。
他顯然低估了西弗的強壯。
這一記飛沖肩著實給力,以埃德加將近一米八的個頭,足以放倒任何人。
可撞在西弗身上的時候,那種感覺如同撞擊一頭犀牛。
西弗只是踉蹌了下,眉頭都不皺,將埃德加抱住整個甩飛了出去。
乒鈴乓啷——!
被甩飛的埃德加摔落在地,帶倒了一片桌椅和酒瓶酒杯。
酒客們驚詫于這忽如其來的斗毆,可酒后斗毆也是常事,他們退出危險范圍后,就又撿起掉在地上的酒瓶,一邊喝酒一邊勾肩搭背看這場斗毆表演,發出一陣歡呼聲。
畢竟斗毆常見,可大塊頭斗毆可不常見,簡直跟他媽羅馬角斗場一樣精彩。
“嘿,別砸了我的店!”
老比利看得目眥欲裂,這兩個家伙的破壞力是酒館有史以來最大的。
憋屈的是,他也沒法強迫一個警察對損壞照價賠償,只能無能狂怒著。
根本無人理會老比利。
埃德加被摔得有些岔氣,但身體素質讓他吸口氣就緩了過來。
他立刻從一片狼藉中起身,伸進懷中就要掏槍。
但西弗操起身旁的三角凳,以更快的速度,朝他當頭砸下。
嘩啦——!
三角凳被埃德加的腦袋粉碎。
一陣眩暈傳來,埃德加再次跌倒進桌椅堆中,鮮血從腦袋四面八方流下。
西弗上前將掉落在地的手槍踢到一邊,從地上撿起酒瓶,劣酒灌入喉中。
隨后揩凈嘴角,轉身欲走。
“接下來你要逃跑么。”
“跑不掉的……里瑟。”
埃德加想要站起來,但踉蹌了下,再次摔倒。
“這并非逃跑。”
西弗頓了下腳步,被身后傳來的話觸及到了什么,轉過身,漠然道:“我只是需要對抗錯誤,就像對抗一塊不斷滾落的石頭。”
轉眼,西弗從后門離開,埃德加只看到一角從門縫抽走的風衣。
“該死。”
埃德加捂著腦袋,緩了幾秒才站起來。
他用衣袖胡亂擦了下血,大步走出后門。
深夜的奧蘭登夜氣寒涼,路燈昏暗,逃跑的人根本無從追蹤。
但埃德加是經驗豐富的警探,他立刻在街道上發現了幾枚腳印,符合西弗的體貌特征,可以追蹤過去。
但首先是……先治療好頭部的傷口。
埃德加抬手摸了下那裂開有幾厘米的頭皮,隨即一種神秘的力量,從他精神世界的深淵中抽取而出。
那開裂的傷口中,抽發出密密匝匝的血紅絲線,如同血色的蠶絲,互相粘連著,將傷口聚攏在一起,如同膠水之間的加聚反應。
剎那之間,傷口消失不見,頭皮完好無缺。
正當埃德加準備追蹤上去的時候。
只感到肩膀一沉。
那只黑貓再次現身,踱步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看樣子你被大個子揍得很慘。”
黑貓低聲吟叫著,發出不符合口型的清脆女聲。
“我只是沒動用力量……”
埃德加沒說下去,意識到就算動用力量能輕松蹂躪西弗,可也過于丟人。
“伊梅拉,你不會只是來看我的狼狽吧。”
埃德加深知黑貓的出現,代表協會有重要事務需要他處理。
相較于平日里作為一個警探查案,他的另一個社會活動身份,帶來的是更大的責任。
畢竟,與一般的兇殺案件不同……守夜人協會負責監管的事件,處理不慎,只會引起更為嚴重的后果。
體系崩塌,社會動蕩,理念摧毀……乃至現實世界的崩潰。
說起來有些像那些癡迷于神秘學的瘋子,可一切都是真的。
如同光與影子一般,現實世界也并非一元……也存在著不可名狀的另一面。
“是的,有監管事件出現。”
“我進行了占星,水晶球出現的象征星座為[豺狼座]。”
“象征著……無法抑制的殺戮欲望。”
黑貓柔順的毛發貼著埃德加的脖頸,卻有種透骨的冰涼。
“……”
“開膛手杰克。”
埃德加愣了下,脫口而出那個血淋淋的綽號。
近來與這一占星結果符合的暴徒,只有那個人。
本來早該由守夜人協會進行抹除了。
可那個家伙過于狡猾,且擁有[切割]的能力,能將任何事物一分兩半。
所以上次派去消滅開膛手的守夜人,并未順利將其抹除。
而付出的代價是又一個美麗的女性被開膛破肚,那個守夜人也被切斷了手臂。
……這是遠比抓捕西弗·里瑟,更重要的事。
“伊梅拉,告訴我事件出現的方位。”
埃德加沉聲說著,反而將左輪槍收了起來,這不是以現實的槍械能夠解決的事了。
需要的是,更為殘酷的力量。
“直線距離一公里,巧合的是,正是大個子離去的方向。”
黑貓如實告知。
“那個家伙,指不定得挨刀子了。”
埃德加容色凝重道:“另外,你也對西弗·里瑟進行了占星對吧,竟知道他往哪里去。”
“你該知道,我并不贊成以此窺探普通人的隱私,這涉及到現實世界與靈界的重要界線。”
他說著,繞手到肩膀,捏住了黑貓的頸肉,將它提在空中。
“喵~~”
然而,似乎是預感到埃德加即將的嘮叨,伊梅拉的精神早就從黑貓中離開了。
徒留這只無辜的小貓咪被提在空中揮舞著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