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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貴叔,老侯爺和密函

許是陳逸的錯覺,從春荷園到中院老侯爺所在的清靜宅的路上,蕭府的家丁、丫鬟看他的眼神都和善許多。

便連遇到的二房的叔伯嬸嬸都溫和有禮的打著招呼,先道小侯爺早,接著喚他一聲二姑爺。

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

好在有蕭無戈在,不至于讓他出糗。

身后的王力行等人看在眼里,走到僻靜處,熟絡(luò)的說:“二姑爺現(xiàn)在在府里人緣好了許多。”

葛老三慣是口無遮攔,附和道:“別說幾位老爺夫人,連我都很敬佩姑爺才學(xué),要知道我對姑爺逃婚……”

不等他說完,旁邊的甲士連忙捂住他的嘴。

王力行回過頭瞪了他一眼,朝陳逸輕聲告罪,“老三就是這樣的人,求您原諒。”

陳逸擺了擺手,毫不避諱的說:“無妨無妨,先前我鬼迷心竅了,若是早知蕭府待我這么好,我才不會逃婚。”

聞言,王力行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豎起大拇指。

除去才學(xué)外,二姑爺?shù)男男砸彩墙^佳,換做其他人,禁足數(shù)月怕是早已鬧騰起來了。

沒過多久。

陳逸在蕭無戈等人陪同下穿過中院門廊,迎面走來一位佝僂著背的老者,手上端著些雜物。

陳逸和蕭無戈主動退讓,就見王力行等人朝他躬身行了個軍禮:“貴叔。”

老者似是有些耳背,沒聽見般一瘸一拐的走遠。

陳逸多看了他兩眼,驀地想起了什么,朝王力行問道:“貴叔?”

王力行神色略有異樣,低聲回道:“貴叔是定遠軍的老人,曾經(jīng)是老侯爺?shù)膸で笆绦l(wèi)。”

陳逸了然的點頭,朝前走去,“難怪你們這么禮敬。”

王力行等人跟上,“說來貴叔也是位可憐人,昔年老侯爺擊退蠻王大軍的最后一戰(zhàn),貴叔受了重傷,好在救治及時沒有大礙。”

“本以為回來蜀州能加官進爵,結(jié)果剛好趕上都護府和布政使司人員調(diào)換,很多老人軍功都有偏頗,貴叔的功勞硬生生沒了。”

“后來老侯爺覺得對不住他,便讓留在侯府,還讓他娶妻生子。”

陳逸聽著王力行講述那段過往,沒多久便來到清靜宅院門外,心思多在貴叔身上。

這“貴叔”應(yīng)該就是先前裴琯璃說得那名年邁的下人,如此波折的事情發(fā)生在他身上,倒是有可能對蕭家不滿生出二心。

想著,陳逸剛要讓通報,旁邊的蕭無戈朝門口侍衛(wèi)擺擺手,就直接拉著他進了宅院。

“祖父,姐夫來看您了。”

陳逸跟著繞過影壁,掃視一眼。

院子比清荷園小,花草卻很多,青石鋪就的小徑兩側(cè)是兩排葡萄架子,秧苗爬在上面,下方是各種草木,有溪水從中流過。

遠遠地,他便瞧見有三名老者正坐在院子南側(cè)的亭子里喝茶、下棋。

其中一位面容蒼勁身材魁梧,卻明顯能看出他的身體虛弱一些。

另外兩位則對面坐在棋盤兩側(cè)。

一人衣冠整潔、貴氣外顯,不過此刻他眉眼微微上挑,得意的看著對面老者。

最后一人,陳逸看不到正臉,只聽到他罵罵咧咧:“便是你身為國公,也不能這么悔棋,已是第三次了!”

“什么叫悔棋?老夫這叫猛虎打盹兒。”

“你打你……”

不待兩人吵鬧,一旁的魁梧老者便制止他們,接著招手示意蕭無戈過去,眼眸看向陳逸。

雖是眼睛渾濁,但陳逸能看出他的審視。

不消多說,陳逸平靜見禮:“陳逸,見過老太爺,張國公、孫先生。”

沒等老侯爺說什么,正想著怎么悔棋的張瑄直接將棋盤一推,“哦?你那孫女婿來了?”

孫輔頓時感覺眼前一黑,胸口憋氣,差點要起身掐死他這個老東西。

不過總虧他知道有小輩在場,加之自身修養(yǎng)學(xué)識,讓他忍了下去,回身看向陳逸打量著。

蕭老侯爺橫了他們一眼,方才示意下人給陳逸拿來一張椅子,“坐下說吧。”

陳逸再次躬身,方才走過去坐下,神色倒也平和。

盡管他是第一次見到老侯爺、老國公和孫老先生三人,但這些時日蕭無戈多有說起他們。

因而陳逸對三名長輩的脾性有大致的了解,只需要端正坐著便可。

孫輔打量完,先前因下棋的氣悶消散,點頭道:“不錯不錯,看得出你讀書讀到骨子里了。”

張瑄插嘴道:“酸儒氣?”

“老匹夫,你……”

蕭老侯爺無奈說:“我說你們兩個老家伙在后輩面前吵吵鬧鬧,不怕讓人笑話?”

“他敢?”張瑄看向陳逸,皮笑肉不笑的問:“知道老夫是誰嗎?”

陳逸暗自挑眉,這位老國公似乎對我很有意見?

“乾國公大人。”

“錯,老夫是你爹的冤家對頭!”

哦?

陳逸心下恍然,原來根結(jié)在這里,面露微笑:“家父沒有和晚輩說起過,國公大人見諒。”

張瑄一愣,抬手指著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后生當真是不怕……”

旁邊的蕭老侯爺連忙攔住他,“多大的人了,還當自己是小孩子?”

“可他剛剛說那番話……陳玄機沒把老夫放在眼里?”

“你想多了。”

蕭老侯爺示意孫輔把人拉走,張瑄兀自黑著臉,一言不發(fā)的朝廂房走去。

待人離開后。

蕭老侯爺見陳逸仍舊平靜,搖頭笑道:“你這小子,剛剛故意的?”

陳逸咧嘴,“瞞不過老太爺。”

他雖奇怪張國公的態(tài)度,但這不妨礙他“反擊”。

當然,他知道分寸,不會那么明顯就是。

蕭老侯爺一樂,“不錯,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

“不過陳玄機若是在這里,怕是得抽你倆耳光。”

“孫婿愿聞其詳。”

“都是些陳年舊事,六年前恰逢蠻子?xùn)|進在交州一帶擄掠……”

老侯爺沒有隱瞞,說起乾國公張瑄和陳玄機的恩怨。

簡單來講,當時任職江南府布政使司的陳玄機,沒有及時調(diào)配出糧食支援交州,惹張瑄不快。

因此兩人便結(jié)下梁子。

不過就陳逸所知,那之后陳玄機就被圣上差遣出使西陸佛國,現(xiàn)在怕是真的不記得和張瑄的矛盾。

蕭老侯爺說完,笑著道:“那老家伙只對事不對人,若你有空給他寫首詩,保準能哄得他笑開花。”

陳逸略有遲疑,詩詞哪那么容易的。

單這首詞都讓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半天才抄全乎。

“孫婿記下了。”

閑聊幾句,蕭老侯爺沒有多留他,在得知他想離開府出門逛逛,便直接應(yīng)承下來。

“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驚鴻都已原諒你了,老夫自然不會拿著不放。”

“不過你如今身在蕭家,還是安心些,城南那種地方就別去了。”

陳逸點頭應(yīng)是。

若不是先前他想著出門看個樂子,也不會特意去什么煙花巷柳。

沒多久,陳逸便帶著蕭無戈一同離開清凈宅。

蕭老侯爺思索片刻,便讓請張瑄和孫輔兩人過來。

乾國公張瑄匆匆跑來,急不可耐的問:“怎么樣?你那孫女婿答應(yīng)了沒有?”

孫輔笑罵:“你也是位國公,這么算計一位后輩,臉紅不臉紅?”

張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若是能得一首和老蕭一樣的詩詞,老夫豁出去了。”

蕭老侯爺?shù)闪怂谎郏澳氵@老小子一撅腚,老夫就知道你沒憋好屁。”

“樂去吧,陳逸答應(yīng)了,不過之后得看你怎么圓回來。人家過來見禮,你倒好,拿陳玄機說事。”

“放心放心,老夫知道該怎么做……”

……

陳逸出了清凈宅,便和蕭無戈等人徑直回返春荷園,一路上時不時聽到些閑言碎語:

“二姑那首賀壽詞蜀州城里都傳遍了,聽說不少學(xué)子覺得可惜,有這樣的才學(xué)卻入贅咱們蕭府。”

“可惜什么?府里對姑爺不差。”

“話雖如此,眾人之口難堵住啊,也不知二小姐還氣不氣姑爺逃婚。”

“應(yīng)是不了……”

家宅無隱秘,一些事情只要不刻意攔著,自然很快就會人盡皆知。

好在這些話都算正面,陳逸沒多去理會。

但當他來到春荷園外時,卻看到佝僂著背的貴叔剛好從佳興苑內(nèi)走出來。

嗯?

陳逸腳步停頓下來,神色自然的說:“行哥,麻煩你準備下馬車,稍后我和小侯爺出府一趟。”

若是他記得沒錯,后院雜物都是早上天不亮過來收拾。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先前“隱衛(wèi)”送出去的那封密函,有回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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