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起風了》像一陣真正的旋風席卷了整個校園。

李巖站在奶茶店門口，望著排到拐角處的長隊，有些恍惚。

“同學，能和你合個影嗎？”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怯生生地湊過來，手里舉著手機。

這是今天第十七個要求合影的同學了。

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謝謝學長！我超喜歡《起風了》，已經單曲循環三天了！”

女生興奮地湊近，舉起手機。

“李巖！”

譚柳的聲音從店內傳來，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他匆匆對女生說了聲“店里還有事”，逃也似地鉆進了奶茶店。

店內空調的冷風撲面而來，李巖長舒一口氣。

譚柳正站在收銀臺后，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著，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又有人要簽名照？”

李巖走到她身邊，瞥見她的手機屏幕上是校園論壇的頁面。

“不只是簽名照，”譚柳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有人在學校二手交易板塊賣你的‘原味奶茶杯’，標價五十塊一個。”

李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么？”

“騙你的啦！”

譚柳大笑起來，順手把一杯冰檸檬茶推給他，“不過論壇上確實有人在收集你用過的吸管，說是要當紀念品。”

李巖接過檸檬茶，冰涼的杯壁凝結著水珠，打濕了他的指尖。

他喝了一大口，酸甜的液體滑過喉嚨，暫時澆滅了內心的燥熱。

“太瘋狂了，”他搖搖頭，“就一首歌而已。”

“一首爆火的歌，”譚柳糾正道，手指在收銀機上敲出一串數字，“看看這個，今天的營業額比上周同期增長了百分之二十七。張媛說連隔壁零食店的生意都變好了，因為排隊等奶茶的人會去買零食打發時間。”

李巖望向窗外，確實看到幾個排隊的學生手里拿著零食袋。

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與期待。

“你應該聽我的建議，”譚柳湊近他，壓低聲音，“做個等身立牌放在店門口，保證營業額再漲百分之十。”

“絕對不行，”李巖皺眉，“那也太羞恥了。”

“有什么好羞恥的？這叫商業頭腦。”譚柳撇撇嘴，突然眼睛一亮，“對了，你下午不是要去看房子嗎？我查了學校附近的房源，有三套符合你的預算。”

李巖點點頭。

自從《起風了》爆火后，他在宿舍的生活變得異常艱難。

昨晚凌晨兩點還有人在樓下喊他的名字，要他現場演唱。

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也需要一個能躲避狂熱粉絲的避風港。

“你陪我去看？”他問。

譚柳狡黠地眨眨眼：“怎么，大明星需要保鏢？”

“需要參謀，”李巖認真地說，“你知道我對居住環境的要求。”

譚柳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迅速恢復了常態：“行吧，看在你這么誠懇的份上。不過午飯你請。”

“成交。”

午后的陽光更加熾烈，校園里的蟬鳴聲此起彼伏。

李巖和譚柳并肩走在校外的小路上，樹影婆娑，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涼。

“你聽，”譚柳突然停下腳步，豎起耳朵。

遠處傳來熟悉的旋律，是《起風了》的副歌部分。

幾個女生坐在草坪上，圍著一個藍牙音箱，跟著音樂輕聲哼唱。

“這已經是今天第五次聽到了，”李巖低聲說，語氣復雜，“感覺像被跟蹤了一樣。”

譚柳輕笑：“習慣就好。我打賭下周的校園歌手大賽，至少有一半人會選唱你的歌。”

他們路過一家打印店，櫥窗上赫然貼著《起風了》的海報。

李巖停下腳步，驚訝地發現那竟然是他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拍過的照片。

“這是...?”

“哦，這個啊，”譚柳若無其事地說，“我昨天幫你接了個小廣告，打印店老板是你粉絲，想用你的形象做宣傳。合同我已經幫你簽了，報酬是終身免費打印。”

李巖瞪大眼睛：“你幫我簽合同？”

“放心，我看過條款了，很合理。”

譚柳拍拍他的肩膀，“老板人很好，還說要給我們打折呢。”

李巖無奈地搖頭，卻又忍不住微笑。

譚柳總是這樣，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幫他打點好一切。

她就像他生活中的一陣清風，悄無聲息卻又無處不在。

他們來到第一套待租的公寓。

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一看到李巖就驚喜地叫起來：“哎呀，你就是那個唱《起風了》的小伙子吧？我女兒可喜歡你了！”

李巖尷尬地笑了笑，跟著房東走進單元樓。

電梯里貼著褪色的海報，樓道里彌漫著淡淡的霉味。

“就是這間，”房東打開門，“朝南，采光好，家具齊全。”

李巖環顧四周。

房間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

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還有個小陽臺。

“怎么樣？”譚柳小聲問。

李巖走到陽臺上。

從這里可以看到學校的鐘樓，還有遠處起伏的山巒。

夏末的風吹拂著他的面頰，帶著城市特有的喧囂與溫度。

“還行，”他低聲回答，“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譚柳了然地點頭：“那我們去看下一套。”

第二套公寓在學校后門的老舊小區里。樓梯間的燈壞了，他們摸黑上了四樓。

房東是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嘴里叼著煙，說話時煙霧繚繞。

“這間隔音好，”房東拍著墻壁說，“你半夜彈吉他唱歌都沒問題。”

李巖皺眉。

房間比上一套大，但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煙味。

墻角有可疑的污漬，天花板上的裂縫像蜘蛛網一樣蔓延。

“不了，謝謝。”他拉著譚柳快步離開。

走到樓下，譚柳忍不住笑出聲：“至少他考慮到了你音樂創作的需求。”

“我需要的是創作靈感，不是肺部感染。”李巖翻了個白眼。

太陽開始西斜，天空染上了一層橘紅色。

他們來到最后一套公寓，位于一個新建的小區。

環境安靜，綠化很好，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

房東是個年輕女孩，自稱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我聽過你的歌，”她微笑著對李巖說，“很有感染力。”

這套公寓比前兩套貴一些，但物有所值。

寬敞的客廳，明亮的落地窗，干凈整潔的廚房和衛生間。

臥室里放著一架電子鋼琴，書桌上擺著幾本樂譜。

“前租客也是個音樂人，”女房東解釋道，“上周剛搬去北京發展。如果你租的話，這些設備可以低價轉讓給你。”

李巖走到鋼琴前，輕輕按下一個鍵。

清脆的音符在房間里回蕩，像是某種召喚。

“喜歡嗎？”譚柳問。

李巖沒有立即回答。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著遠處漸漸亮起的城市燈火。

這個高度能看到整個校園，圖書館的玻璃穹頂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就是這里了。

他能想象自己坐在這扇窗前創作的樣子，深夜的靈感，清晨的旋律。

一個完全屬于他的空間。

“就這套吧，”他轉身對房東說，“鋼琴我要了。”

簽完合同，天色已晚。

路燈次第亮起，為歸途鍍上一層柔和的黃光。

“恭喜你有了自己的小天地，”譚柳笑著說，“以后寫不出歌可不能怪環境不好了。”

“我會怪你沒有及時給我送奶茶，”李巖半開玩笑地說，“作為我的首席運營官，這是你的職責。”

譚柳假裝生氣地捶了他一下：“誰是你的首席運營官了？”

“難道不是嗎？”李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從幫我談合同到找房子，你做的可比運營官多多了。”

譚柳的臉在路燈下泛起淡淡的紅暈。

她低下頭，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那...你打算怎么報答我？”

李巖思考了片刻：“新歌的聯合署名？奶茶店百分之十的股份？還是...”

“教我寫歌，”譚柳抬起頭，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亮，“認真的，系統的教。不是上次那種速成班。”

李巖笑了：“成交。不過學費是每周幫我打掃一次新公寓。”

“太黑心了吧！”譚柳抗議道，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他們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家便利店。

譚柳突然拉住李巖的袖子：“等等，我有個想法。”

她跑進店里，幾分鐘后拿著兩罐啤酒和一大包零食出來。

“提前慶祝你的新家，”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找個地方坐坐？”

他們來到校園湖邊的一張長椅上。

夜風拂過湖面，泛起細碎的波紋。

遠處傳來學生們的笑聲，還有隱約的吉他聲。

譚柳拉開啤酒罐，泡沫涌出來，沾濕了她的手指。

她急忙舔掉，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讓李巖心跳漏了半拍。

“敬《起風了》，”她舉起啤酒罐，“和即將到來的新歌。”

李巖與她碰杯，冰涼的啤酒滑過喉嚨，帶著微微的苦澀和回甘。

“其實我有點害怕，”他輕聲說，望著湖面上搖曳的月光，“這一切來得太快了。”

譚柳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一首歌火了，接下來呢？大家期待的是更好的作品，但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李巖轉動著啤酒罐，“有時候半夜醒來，我會想這是不是一場夢。”

譚柳將一顆花生米拋進嘴里，咀嚼了一會兒才開口：“知道我怎么看嗎？”

李巖望向她。

“你太認真了，”譚柳笑著說，“音樂應該是快樂的。”

她頓了頓，“《起風了》之所以打動人，正是因為那是你最真實的感受。不要為了迎合聽眾而創作，要為了你自己。”

夜風吹亂了譚柳的頭發，幾縷發絲拂過她的臉頰。

李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將頭發別到耳后。

這個親密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

“謝謝，”李巖最終說道，聲音有些沙啞，“我需要的正是這個提醒。”

譚柳低下頭，長發再次垂落，遮住了她泛紅的臉頰：“不客氣，首席運營官的職責。”

他們相視而笑，湖面上的月光似乎更加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