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市又叫黑市，這是李衛東第二次來這里。

附近依舊烏漆嘛黑，與上次不同的是，今天的鴿子市沒什么人。

李衛東猜測，可能是今晚這里被民警突擊檢查了一回，擺攤的人要么被抓，要么逃回了家。

對來他說正合適，拿走柳樹底下的三張自行車票，又不會被人注意到，神不知鬼不覺。

沙沙沙……

來自西伯利亞的西北風吹過，寒風刺骨。

李衛東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加快腳步，朝情報中的地址走去。

河邊西岸、最大的柳樹、壓著石頭……

李衛東把石頭搬開，底下的確有一個布團。

應該是埋的那人走的太匆忙，只用石頭隨便一壓，連個小坑都沒有挖，輕易地就被他找到了。

打開一看，果然是三張手表票，上面標注了手表品牌、型號限制、有效期，以及京城輕工業局的公章。

都是俺拾嘞。

李衛東滿意地揣進隨身空間里，騎上自行車回家睡覺了。

……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技術科。

李衛東來到辦公室，跟同事們打過招呼，坐了一會兒。

半個小時后，衛俊飛出現在技術科。

李衛東笑著跟他打招呼：“衛工，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你們食堂的白菜包子味道不錯?！毙l俊飛又補了句：“叫我衛同志，或者衛技術員就行，衛工這個稱呼……我目前還不是工程師呢。”

感覺配不上。

“行，那我就稱呼你衛技術員了。”李衛東沒有強求，又說：“我們食堂的師傅手藝一向很好，尤其是小灶，今天中午我帶你嘗嘗。”

“不用麻煩了，中午我跟大家吃一樣的就行?！毙l俊飛搖頭，不想搞特殊。

李衛東笑道：“這是楊書記安排的，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吃，我們技術科的人都能沾一沾你的光?！?

衛俊飛松了口氣：“那行。”

一個人吃小灶，和一個部門吃小灶，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前者壓力很大，后者倒是可以心安理得，楊書記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李衛東轉身道：“熊志鴻、彭濤、朱永良……”

他一連點了幾個人的名字，這些人都是他學習小組的成員，當初被他忽……勸著加入的。

現在，他把他們叫到了隔壁會議室，準備正式跟衛俊飛學習二氧化碳保護焊技術。

最后李衛東找到梁遠：“梁哥，我們去開會了，您要是空閑下來，也過去看看吧。”

“好。”梁遠笑著答應了。

李衛東來到隔壁會議室。

一張拼湊起來的長桌，兩側擺滿了椅子，墻上鑲嵌一個四周凸出，水泥制作，用墨汁涂黑的黑板，上方掛著領袖頭像和貼著鼓動人心的紅色標語。

此時，屋里只有衛俊飛和學習小組的人。

李衛東在衛俊飛對面坐下，將筆記本放在桌子上，目光掃了一圈兒。

“相信大家已經認識了，這里就不多做介紹了，下面先請一機部派來的衛俊飛同志，為我們簡單講一下二氧化碳保護焊技術。”

啪啪啪啪啪啪……

李衛東帶頭鼓掌，其他技術員有樣學樣，會議室里傳來一陣鼓掌聲。

衛俊飛：“……”

軋鋼廠對他這么熱情，他得拿出十成的認真，來好好講一下該技術了。

衛俊飛深呼一口氣，道：“二氧化碳保護焊的原理，是……”

他先介紹了原理，后介紹了如何實現，又說了他們廠如何改造的舊設備。

刷刷刷……

李衛東和熊志鴻、彭濤、朱永良等人，都把他說的要點記錄下來。

兩個小時后，衛俊飛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二氧化碳保護焊技術，他已經全部講完了。

下面是提問時間，李衛東看著他，第一個開口道：“請問衛技術員，你們是如何改造的二氧化碳氣瓶？”

嘩啦~

衛俊飛翻了一下自己的筆記，確認不會記錯，解釋道：“我們對二氧化碳氣瓶的改造，主要集中在水分處理和氣路適配兩方面，首先要進行氣瓶倒置排水改造……”

李衛東迅速記錄下要點。

接著其他技術員提出問題，衛俊飛一一作出解答。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中午飯點兒。

李衛東合上筆記本，對大家笑道：“咱們先去吃飯吧，今天食堂應該給我們準備了小灶?！?

朱永良眼前一亮：“李哥，我們真的有小灶吃嗎？”

李衛東點頭道：“楊書記已經安排下去了，咱們技術科都有小灶吃，你們記得要謝謝人家衛技術員，咱們這次算是沾了他的光。”

朱永良忽然轉頭看向衛俊飛，一臉高興道：“謝謝衛技術員，您一定要多留幾天，我們特想跟您多學點技術?！?

一分鐘前，他還在心里琢磨這次培訓大概什么時候可以結束。

現在卻盼著衛俊飛不要那么快離開了。

衛俊飛哭笑不得：“好好好，只要你們愿意聽，我就多講一些?！?

這年頭，各個國營大廠沒有技術專利，技術保護一說。

為了趕超英美，為了建設工業化，往往一家工廠有了技術進步，很快會在部委的協調下推廣向其它工廠，共同進步，這才符合社會主義的理念。

一行人來到食堂。

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各個窗口前都排了長長一條等候打飯的工人。

只有最東邊的那個六號窗口，只排隊了五六個人。

有人好奇為什么六號窗口人那么少，還有人直接去那邊排隊，然后被六號窗口里打飯的劉嵐告知出示工作證，只允許技術科的人打飯。

非技術科的人只能重新到別處去排隊，心里羨慕又嫉妒技術科的人不用排隊那么久，而且菜還那么好。

聽到六號窗口的菜有很多肉。

秦淮茹動了心，憑著僥幸心理，去六號跟打飯的劉嵐套近乎。

可是人家劉嵐沒正眼瞧她，秦淮茹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其它窗口前排隊。

這時，李衛東和衛俊飛等人有說有笑的來到了六號窗口打飯。

待李衛東打完飯，往回走時，秦淮茹迅速追上，笑著打聽：“李技術員，這六號窗口放的是小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