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個舉人的交鋒
- 自帶AI,我教崇禎做昏君
- 黑咖啡少糖
- 2098字
- 2025-05-04 12:53:31
陳子履回到后堂花廳,只見劉師爺及另一個陌生人在座。
劉師爺三十多歲,身材干瘦,面上短須修得整齊,顯得十分干練。
陌生人則六十歲上下,一襲藏青長袍,從做派上看,應該是鄉紳高運良。
陳子履深知劉師爺備受府臺倚重,且有舉人功名在身,絲毫不敢托大。
一見面,便上前抱拳行禮:“靖之兄大駕光臨,愚弟不曾遠迎,失禮了?!?
稱呼對方的表字,正是熟絡親近之意。
劉靖之亦帶著陌生人起身抱拳:“哪里哪里,順虎兄太客氣了。不請自來,愚兄叨擾才對……”
寒暄了好一會兒,陳子履才假裝看到高運良:“這位是?”
劉靖之一拍額頭:“卻忘了引見……”
高運良被諒在大街一個多時辰,心中早有怒氣,只是有把柄落別人手上,不得不忍下氣來。
“老朽高運良,見過縣尊?!?
“原來是高老先生,久仰了,請坐?!标愖勇哪樕焕?,走到上首落座。
他嘴上說著“久仰”,語氣卻生硬,與面對劉靖之的熱絡大相徑庭。
對方是本縣鄉紳,又是年老的舉人,按理他是不該擺譜的。
有意冷落,就是想告訴對方,別以為從府衙找來援兵,就能一手遮天。
這個縣衙,仍是知縣說了算。
劉靖之眼見冷場,便打了個哈哈,勸道:“大家都是士林同道,關上門來,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話,敞開來說便是了。何必因為些微齟齬,生了隔閡,失了和氣呢。”
“劉先生說的是,”高運良再次起身,向陳子履拱手一拜,“犬子頑劣,不慎惹下官司。還望陳知縣明察秋毫,從中調解。往后老朽必嚴加管教,不令犬子再生事端?!?
“恐怕不是頑劣那么簡單吧。林耀案可是強拐民女,鬧出人命的大案。陳某不才,亦知上有國法,下有民怨,不敢徇私。”
陳子履毫不客氣地嗆了回去。
高運良方才在后街等著,后來又忙著迎接劉靖之,對公堂審理的結果,并不完全清楚。
聽到對方一口回絕,臉上陡然色變,聲音亦沉了下來:“縣尊如此評判,未免危言聳聽?!?
“是否危言聳聽,兩位看過便知,”陳子履說著,朝走進花廳的孫二弟看去,“供詞畫押了嗎?”
“都畫押了?!?
孫二弟雙手奉上一沓供狀,陳子履接過看了一眼。
這是醉仙樓莫全、吳掌柜,以及店小二賴四的口供,與堂上所說,一字不差。
大堂公審不是秘密,陳子履也不怕對面知曉,于是轉手遞給了劉靖之。
劉靖之接過來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三個當事人同時指證,設局拐騙民女的罪名,已是板上釘釘。
丁永奎本就是高承弼的跟班,假造紅契后,又將人賣進了高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案子是怎么回事。
盡管丁永奎還沒認罪,但順藤摸瓜往下審,牽扯到高承弼頭上并不難。
光這拐騙民女一項,便是流放千里的大罪,更何況后面還死了人。
“上有國法,下有民怨”八個字,絕不是危言聳聽。
劉靖之搖了搖頭,默默將供狀遞給高運良。
高運良越看越陰沉,翻到最后一頁,臉色更是變得鐵青。
既為供詞之不利,也為對方手段之卑鄙。
在他看來,陳子履非但揪著深究細處,還反復煽動民情,誘導刁民往高家想。
案子才審到一半,高承弼已成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此一點情面都不留,哪里是公事公辦,分明是直奔高家而來。
既然你死我活,還斡旋個什么,一拍兩散算了。
高運良冷冷道:“丁永奎還未認罪,陳知縣便奪我家奴婢,未免太草率了?!?
說著,向劉靖之拱手道:“陳知縣初次為官,資歷尚淺,恐不適宜審理此案。請劉夫子轉告府臺,此案事關老朽聲譽,懇請移交府衙,由府臺大人親自審辦?!?
此話一出,花廳內頓時劍拔弩張,充滿了火藥味。
陳子履聽到這里,心中也是暗呼糟糕。
這兩天,他一直提防黃中色在卷宗里找茬,于是將精力放在夯實證據,發動民情上。
想著,自己有孫承宗、袁可立的威名傍身,黃中色必然有所顧忌。
只要自己這個主審官不倒臺,這案子就穩得住。哪怕黃中色親自來貴縣過問,亦不能頂著民憤,強行顛倒黑白。
沒想到,高家還有一招釜底抽薪。
按大明慣例,命案既可以在縣衙審理,也可以移交府衙處置,甚至上遞到按察司。
知縣們怕擔干系,常常會找理由不審,推給府衙去審。案子涉及生員,也是理由之一。
高運良身為舉人,榮辱事關名教體統,以新知縣資歷不足為名,提請府衙審理,是說得過去的。
所以,府衙接過案子,既合情理又合法度。
一道公文下來,縣衙這邊便沒有推搪的理由,卷宗、人證、物證全都要移交過去。
偏偏這樁案子復雜,必須使出各種手段,慢慢審,細細問,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知府都不用太露痕跡,隨便糊弄兩下,就無疾而終了。
劉靖之轉過頭問道:“順虎兄,你說呢?”
“這個……”
還沒等陳子履想好怎么回應,花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甘宗耀的聲音隨之響起:“回稟堂尊,那邊不肯交人。該如何處置,請堂尊示下?!?
陳子履頓時火冒三丈。
捕頭拿著衙門牌票去接人,高家竟敢不放,這是反了天了。
陳子履盯著高運良,沉聲問道:“高舉人,這是什么道理?”
“方才老朽已經說了,陳知縣初次為官,不免有失魯莽。”
高運良深知紅契之存廢,是本案的關鍵之一。只要放了林舒,便是承認高家奴仆打人無理。
先不說死者的死因如何,第一場就先輸了氣勢。
于是絲毫不肯退讓。
“丁永奎還未認罪,陳知縣便強行廢除紅契,不合法度。如今老朽已提請府衙移辦,若府臺仍如此判,高家自然放人?!?
“哼哼,好啊!”
陳子履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氣,走到花廳門口,厲聲喝道:
“本縣的牌票,莫非是廢紙嗎?甘捕頭,你現在便點齊三班衙役,重新去接人。阻差辦公者,一并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