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

伯明翰市中區，荊棘餐廳。

實際上，在一小時前，餐廳內就只剩下零星的幾桌客人。

餐廳小有名氣不假，但這個時間點，俱樂部和高檔酒吧才是上流階層的最佳選擇。

格林站在拱窗前，身旁，梅菲斯特穿著一身黑色禮服靜立。

不得不說，“歸鄉”旅館的位置極佳，這個角度，格林剛好能全面地看到餐廳前后門和周圍街道的情況。

他在等待那位“白手套”。

從九點開始，就有侍從陸續地從正門口離開。

為了支撐荊棘餐廳良好的服務體驗和餐品種類，里面服務生和后廚的人員不少，想要鎖定目標并不容易。

而且在街道的陰影處，指定還有不少同僚。

那些受到魯道夫鼓動的偵探們，中午在餐廳的試探多半是一無所獲。

不過當偵探嘛，這群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毅力。

“格林，那個穿著長襯衫的馬車夫看著怎么有些眼熟？”一旁的魔鬼開口道。

“梅菲斯特，你要是不躲著何塞，在會議廳時就會牢牢地記住他。”

不是別人，那是偽裝成馬車夫的魯道夫。

和中午相比，他又換上一套截然不同的裝束，要不是格林對他印象極其深刻，如果只見過幾面，恐怕還真認不出來。

“瘦猴子？”

“嗯。他既然在這，那其他偵探肯定也少不了。”

果然，目光掃過，格林又發現幾個可疑的身影，有的是蹲在街角的乞丐，還有拉著手推車的商販。

“領事，后廚，服務生，二十多人，一個人顯然做不到跟蹤這么多。”嘴唇翕動，格林像在自言自語分析，又像在說給旁邊的魔鬼聽：

“所以那些偵探多半達成了合作，各自找好目標來跟蹤。”

“不會有什么結果。”梅菲斯特搖搖頭：“除非那個人當著偵探的面使用超凡能力，不然跟蹤一百年，他都只是個普通人。”

聽了魔鬼的話，格林不禁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

“滾……”

格林驀地止住話語。

荊棘餐廳內燈光熄滅，格林要找的那名年輕服務生，正走出鎏金大門。

他似乎是最后一個，手上還拿著類似于鑰匙的東西，在街道小圓亮燈的折射下，亮晶晶的。

他在臺階上停留片刻，應該是在鎖門。

按格林往日處理出軌情夫的經驗來說，心里有鬼的人一般會在這個時候四周觀望一下。

可他并沒有，把鑰匙插回腰帶，腳步輕快，向著街口走去。

沒一會兒，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跟了上去。

“梅菲斯特，走吧。”

默默記住兩人離去的方向，格林輕聲快步下樓，他在“蛻變”下又變成中午吃飯時的那張臉。

……

市中區的華爾金街。

作為以政治和經濟為主的地區，周圍的哥特式建筑在這個時候大多熄滅了燈光。

不過，路燈依然明亮。

夜晚的街道上，行人稀稀拉拉，“白手套”，私家偵探偽裝的乞丐，格林，三個人之間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

一段路途后，格林粗略猜測：

“白手套”目的地是市中心旁的阿斯頓區，那里有大片的工人社區，空間狹小卻房租低廉，是不少低產階級的住所。

只是以現在這個速度走過去，還需要大半個小時。

而在格林以為，這樣無聊的徒步還要持續很久時，前方不遠處響起一串清脆的車鈴聲。

一輛維多利亞時代特有的“高輪自行車”正不緊不慢地朝三人駛來。

瞇起眼睛，當格林看清騎車人的模樣時，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金邊眼鏡，銀胸針，不正是何塞·施密特嗎。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格林果斷放棄跟隨前面兩人，直接拐進右側分叉路，指尖扣住槍柄。

在陰影中站定，格林屏息探出半張臉，他看見何塞和“白手套”迎面遇上，前者利落地跳下自行車。

咔嚓！

子彈上膛，自行車倒在地上，輪子還打著轉兒。

沒有試探，沒有說明，不過一次呼吸間隙，何塞拔出腰間的燧發槍，抵在“白手套”的胸口。

這……這么直接嗎！

身后的那名偽裝的私家偵探幾乎和格林一個反應，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過，他好像認出何塞也是莊園內偵探中的一員，喊道：“喂，你在干什么！”

話音還未落下。

砰！

寂靜的街道上，槍聲格外清晰。

“白手套”的后背，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奇怪的是，沒有任何血跡流出，年輕服務員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輕飄飄地摔在瀝青路上，像是一團棉絮。

“不好，那家伙跑了！”魔鬼的聲音驟然響起，“格林，看你后面！”

趕忙回頭，格林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向著反方向狂奔，步伐有些踉蹌。

另一邊，在“白手套”中槍后，何塞、那名私家偵探連同周圍兩三個行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切發生得很突然，從何塞出現到“白手套”詭異脫身，不過七八秒的時間。

“追！”魔鬼低喝：“把別人定住了都不敢還手，他肯定是個空架子！”

噠噠噠！

格林急沖數步，瞥向五六米外“白手套”的背影，側頭喊道：“梅菲斯特！”

“明白！”

身形一閃而過，魔鬼一邊發出怪叫，一邊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目標撲去。

“哇噢哦！”

幾秒鐘后，梅菲斯特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坐在白手套的肩膀上，轉過身，笑著沖著格林招了招手。

呼哧、呼哧！

格林大步邁開，趕上了速度下降的“白手套”，拽住對方肩膀，右手用槍托砸向他的膝關節。

“啊！”

對方發出吃痛聲，整個人半跪下來。

“你最好別動！”格林冷聲道。

手槍在他掌心轉了個圈，槍口抵住對方腦門。

“格林，他果然不是超凡者，那件超凡物品在他的左手口袋。”

魔鬼慢悠悠地說道，它頎長的五指正扼著對方喉嚨。

腳尖向指定的位置一挑，“哐當”，一柄手掌長的黑色短刀掉在地上。

“梅菲斯特。”格林警惕地看向四周。

“放心吧，有我在，這家伙搞不出剛才那樣的把戲。”

“那就好。”

……

不到兩分鐘，華爾金街道某處建筑后。

格林看向鼻青臉腫的青年，淡淡道：“說說吧，為什么要對貝拉小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