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菲斯特說出這句話之前，格林一度以為它對人只有三種評價。

好看的食物，可口的食物，既好看又美味的食物。

格林心中升起一抹復雜的滋味，門外有沒有個危險家伙他不知道，但梅菲斯特這樣子倒挺有趣。

“喂！”梅菲斯特在角落里喊道：“我沒在和你開玩笑，自己注意點！”

恰好在此時，“咚咚咚”敲門聲傳來。

格林轉過頭看向梅菲斯特，目光中帶著詢問。

“額，開門開門！你最好表現得自然點，嗯……就像個正常人。”

我本來就是個正常人。

心中小聲地嘀咕一句，格林喊道：

“來了！”

從沙發上起身，他快步來到門口。

咔嚓！

房門打開，面前站著一位看不出年齡的男士。

因為你可以說他二十來歲，也可以是三十來歲，但從氣質上，把他認定成一位保養得很好、四十來歲的中年紳士也沒有問題。

穿著一件深灰色羊毛男士外套，胸口上別著一枚銀胸針，戴著領結，左眼架著一副單邊金絲眼鏡——一絲不茍的紳士打扮。

“你好，請問你是？”格林打量著對方。

“你好，何塞·施密特，一名私家偵探。”男子很順暢地接過話，并禮貌地伸出右手：

“你是新來協助案情的偵探吧，能請我進去坐坐嗎？”

措辭很難讓人找到推脫的理由，雖然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格林還是輕快地打了個響指：

“沒問題。”

啪嗒！

房門合上，轉過身，格林驚訝地發現寬敞的賓客房間內，魔鬼梅菲斯特的身影消失了。

像是捕捉到格林眼中的異樣，身旁的何塞冷不丁問道：“你在看什么？”

格林眼中精芒一閃而過，他馬上控制住臉上表情，笑道：“我剛到這沒多久，在想著哪里放著咖啡或紅茶。”

“你太客氣了，格林偵探。”

聽到對方喊出自己名字，格林邁出的左腳一頓，但很快恢復正常。

來到沙發旁，他比了一個隨便坐的手勢。

何塞在對面坐了下來，坐得端端正正。

“咦？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名字的嗎？”

格林眨了眨眼，拿起茶幾上攤開的《泰晤士報》，語氣平靜：“何塞先生，你開玩笑了，幾分鐘前，我剛在門口做過記錄。”

接著，他又笑著補充道：“看何塞先生的樣子，也是剛剛進來的吧？”

說話間，格林指了指地毯上的腳印。

雖然何塞身上沒有淋濕的痕跡，但他走過的地方，地毯色澤稍稍暗些，顯然是潮濕的鞋底所導致。

穿越而來，尤其是自己當上私家偵探后，格林對細節的捕捉更加敏銳了。

“不愧是私家偵探。”

何塞點點頭，沒有否認。

“所以，何塞先生找到我是想干什么？”

沒有應和他，格林維持著微笑問道。

一個剛進玫瑰莊園，且讓魔鬼感覺危險的私家偵探，來找自己干什么？

“呵呵，沒什么，只是在門口看到格林先生的名字，我就有種強烈預感，你會是破解案件的關鍵人物，所以就想著來見見。”

顯然，這句話多少有些瞎扯的成分，格林的余光中，何塞不自然地摸了摸單邊眼鏡的鏡框。

放下手中報紙，格林站起身，保持著公式化的笑容：“我倒覺得何塞偵探更有機會，如果有新的線索，我們可以去會議廳一起探討，不是嗎？”

“當然。”

在友好握手后，何塞也讀出話語中的含蓄，點頭致意后便不再停留。

咔嚓！

聽著腳步遠去，格林重新陷在沙發中，眉頭微蹙。

不知怎么的，這個人總給自己帶來一種被看穿的感受。

“終于走了！”

突兀的聲音中帶著輕快，卻是讓沉浸思考的格林嚇了一跳。

“梅菲斯特！你有必要跟個鬼一樣嗎？”

“我本來就是個鬼。”

“你……”

格林懶跟它講道理，問道：“你剛才去哪了？”

重新變為貴公子模樣的梅菲斯特雙手負在身后，說：“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出去？

“你躲在外面？”格林頓時有些好笑。

按照契約規定，魔鬼是不能離開他身體太遠的。

所以剛剛何塞在的時候，它可能正貼著窗戶，藏在帷幕后邊。

“躲在外面！”梅菲斯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格林，那叫暫避鋒芒。”

格林樂了，問道：“所以那個叫何塞的私家偵探，到底是什么來頭？”

煙霧翻涌，“學者”梅菲斯特托著下巴，一字一頓道：“他應該是伯明翰地區的調查員。”

“調查員？”

“就是超凡者，身上擁有著亂七八糟能力的人，像你一樣——”

“停！”

格林抬起右手示意梅菲斯特先不要說下去，隨后在腦海中翻找起來。

那是原主的記憶：一個不太快樂的童年，大學，工作……

仔仔細細，從頭到尾，重新檢索。

呼！

格林再次確認，自己只是穿越到一百五十年前的英倫，在這個時代有資本新起，有航海殖民，有蒸汽轟鳴，但——并沒有什么超凡者。

雖然自己的確掌握著與旁人不同的能力。

旋即，他露出笑容：“梅菲斯特。”

“嗯？”

“從前有個人想要刺殺敵國的君王，為了見到君王，他貢獻上自己本國地圖，然后把匕首藏在卷起的地圖里。后來他如愿見到刺殺目標，攤開長長的地圖，拿出匕首……”

“你和我說這個干什么？”魔鬼有些懵了。

格林冷笑一聲，說：“我嚴重懷疑，你是在給我灌輸莫名其妙的概念，讓我誤以為深陷危險之中，然后就只能聽從你的安排。”

“這已經是你十月份以來的第三次嘗試了。”

“所以在匕首還沒露出來前，我就打算把這地圖給退了。”

魔鬼愣住了，過了一會，格林滿意地看見它通紅的臉色變得鐵青。

最后，“咯咯咯”笑起來。

“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我是怎么被你這么個蠢蛋困在契約里的，啊啊啊啊！”

……

閑來無事，格林重新拿起《泰晤士報》，津津有味的看起來，正上方刊登了一條尋人啟事——富商之子阿特維克失蹤了。

隨便預覽幾條報道，放下報紙，格林看見角落里還抱著契約卷軸神神叨叨的魔鬼。

其實，魔鬼口中的超凡者，格林并沒有全然否定——何塞確實給他奇怪的感覺。

但必須先保持懷疑的態度，畢竟梅菲斯特在自己這里的信譽為零。

……

半個小時后。

“梅菲斯特。”他向著魔鬼招招手：“我需要使用你的能力。”

“我拒絕，我不想和沒腦子的家伙——”

嘭！

格林心念微動，魔鬼的身影消失了，轉而落在他手上的是一張羊皮卷軸和一本童話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