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悻悻然離開，后廚暫時恢復了平靜，只有灶火的噼啪聲和鍋鏟與鐵鍋碰撞的清脆聲響。

何雨梁神色不變，繼續有條不紊地忙碌著。白菜燉粉條的香味漸漸飄散出來，勾引著人的食欲。

然而，這平靜并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土豆片快要出鍋，白菜粉條也燉得軟爛入味時，胡主任去而復返。

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食堂幫工，看那架勢，不像是來幫忙，倒像是來找茬的。

胡主任背著手，踱到灶臺前，鼻子用力嗅了嗅，臉上卻露出嫌惡的表情：

“何師傅，你這菜……味道是不是太重了點？現在都提倡節約，你這油放了多少？鹽是不是也超標了？工友們干體力活，吃太咸對身體不好！”

他這話看似關心工友，實則雞蛋里挑骨頭。

大師級廚藝講究的是火候和調味的精準，何雨梁放的油鹽恰到好處，既能保證菜肴的香味，又能滿足體力勞動者的口味和能量需求，絕不存在浪費或超標的問題。

何雨梁停下手中的活，目光平靜地看向胡主任：

“胡主任，放了多少油鹽，我心里有數。您要是不放心，可以等開飯的時候，親自嘗嘗，或者問問工友們的意見?！?

“你的意思是我在故意找茬了？”胡主任眼睛一瞪，聲音陡然拔高。

“何雨梁，你這是什么態度？我是食堂主任，檢查工作是我的職責！你說你有數，你的數就一定對嗎？萬一出了問題，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我按規矩做事，憑手藝吃飯，擔得起自己該擔的責任。”何雨梁的語氣依舊平淡，但話語里的分量卻不輕。

“倒是胡主任您，三番兩次地過來挑刺，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對我的工作有什么私人意見。”

這話就有點打臉了。胡主任的臉色瞬間漲紅，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

他一個管后勤的，對炒菜能懂多少？無非是仗著手里那點權力，故意刁難罷了。

“你……你放肆！”胡主任氣急敗壞，指著何雨梁的鼻子。

“年紀輕輕，本事沒學多少，頂撞領導的能耐倒不??！我看你這思想就有問題！需要好好改造改造！”

“我的思想有沒有問題，輪不到你來評價?！焙斡炅貉凵裎⑽⒁焕?。

“胡主任，這里是做飯的地方，你要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別耽誤大家開飯?！?

“嘿！你還敢趕我走？”胡主任徹底被激怒了，擼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論。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姓胡的，你又在這兒咋呼什么呢？大老遠就聽見你嚷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何雨柱，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傻柱”，穿著一身油乎乎的廚師服，雙手插在袖子里，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剛從別的車間幫廚回來，正準備看看弟弟這邊的情況。

何雨柱雖然外號叫“傻柱”，但他心里跟明鏡似的，尤其護短。他一眼就看出胡主任是在故意找何雨梁的麻煩。

“哥?！焙斡炅嚎吹胶斡曛凵窬徍土诵?。

“柱子，你來得正好！”胡主任見何雨柱來了，非但不怵，反而像是找到了幫手似的，指著何雨梁告狀。

“你看看你這個弟弟！我好心好意來檢查工作，提醒他注意食品安全和節約，他倒好，不但不聽，還敢頂撞我！說我耽誤他做飯，要趕我走！這還有沒有把領導放在眼里？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了？”

何雨柱是什么人？他能在軋鋼廠食堂橫著走這么多年，靠的可不僅僅是廚藝。他斜睨了胡主任一眼，嗤笑道：

“胡主任，你少在這兒扯虎皮拉大旗！我弟的手藝，廠里誰不知道？楊廠長請客都點名讓他去掌勺！你懂個屁的炒菜？在這兒指手畫腳的，我看你就是誠心搗亂！”

他往前一步，擋在何雨梁身前，那高大的身板立刻給了胡主任不小的壓力：

“我告訴你，胡主任，我弟是我何雨柱的人！你想拿捏他，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何雨柱性格直爽，說話沖，但他這番話卻極為有效。胡主任被他懟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雖然是食堂主任，但在廚藝和人緣上，跟何雨柱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廠里不少人都受過何雨柱或明或暗的接濟，真要鬧起來，他未必占得了便宜。

“你……你蠻不講理！”胡主任氣得哆嗦，卻也不敢真跟何雨柱動手。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更具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明顯的不悅：

“都在這里吵什么？馬上要開飯了，把這里當成什么地方了！”

眾人心中一凜，紛紛轉頭看去。

只見李副廠長沉著臉，背著手，一步步走了進來。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廠里的干部。

胡主任一看到李副廠長，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臉上露出委屈又憤怒的表情，搶先一步迎了上去。

“李副廠長！您可算來了！您要為我做主?。　焙魅沃钢斡炅汉秃斡曛?，添油加醋地把剛才的事情歪曲了一遍，把自己說成是認真負責、卻被無理頂撞的可憐人，把何家兄弟描繪成目無領導、囂張跋扈的刺頭。

李副廠長聽著胡主任的哭訴，臉色越來越沉。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何雨梁，又看了看一臉不忿的何雨柱，心中早已有了計較。

楊廠長最近對這個何雨梁頗為看重，又是讓他兼職，又是請去家里做菜，這無疑是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他早就想敲打敲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何雨梁，”李副廠長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胡主任是食堂的管理者，他的話，就是廠里的規章制度！你作為一名職工，理應服從管理，虛心接受批評。

可你呢？不僅不接受，反而當眾頂撞領導，這是什么行為？”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何雨柱：

“還有你，何雨柱！不問青紅皂白，就跑來這里起哄，干擾正常工作秩序，還出言不遜！你們兄弟倆，眼里還有沒有廠紀廠規？”

“李副廠長，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何雨柱急著辯解。

“閉嘴！”李副廠長厲聲喝斷了他，“我只看事實！事實就是，你們在這里聚眾吵鬧，頂撞上級！”

他目光重新落回何雨梁身上，語氣冰冷地宣布：

“何雨梁，鑒于你不服從管理，工作態度惡劣，頂撞上級，經過研究決定，從即刻起，免去你在食堂兼任的廚師職務！

你所有的精力，都給我放到鉗工車間去！好好學習技術，改造思想！什么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什么時候再說！”

這個決定來得又快又狠，完全不給何雨梁任何辯解的機會。這哪里是處理工作矛盾，分明就是借題發揮，公報私仇！

胡主任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挑釁地看了何雨梁一眼。

“李副廠長！你這是濫用職權！我不服！”何雨柱氣得臉紅脖子粗，就要上前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