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話音剛落，早有準備好的傳菜員——兩個穿著白褂子、動作麻利的小伙子，一人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盤菜，穩穩當當地朝著前頭的小餐廳走去。

后廚里，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馬華擦了擦額角的汗，臉上還帶著剛才爆炒時的高溫留下的紅暈，他斜睨著何雨梁，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

在他看來，自己那道魚香肉絲，無論是火候、調味還是賣相，都已經是超水平發揮，完美復刻了師父的教導，甚至還帶著點自己的小創新。

那濃郁的香氣，霸道的滋味，就不信領導們嘗不出來好歹！

何雨柱站在一旁，心里像是揣了個兔子，七上八下的。

他當然相信弟弟的手藝，可這畢竟是給大領導做菜，茲事體體，而且對手馬華也是有真本事的，剛才那盤魚香肉絲確實做得地道。

他瞥了眼弟弟平靜的側臉，心里嘀咕：這小子，是真有底氣，還是……裝的？

旁邊的廚工們，包括劉嵐在內，也都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想知道前廳的“戰況”。

大多數人心里其實是偏向馬華的。

畢竟馬華在食堂干了好幾年，根基深厚，手藝大家有目共睹。

何雨梁雖然是何雨柱的弟弟，但太年輕了，又是剛來，露的那手宮保雞丁雖然驚艷，可誰知道是不是曇花一現？

再說了，那宮保雞丁顏色黑乎乎的，哪有魚香肉絲紅亮喜慶？

領導吃飯，講究個色香味俱全，這“色”上頭，似乎就先輸了一籌。

“我賭馬華贏！”一個年輕廚工壓低聲音說。

“那還用說？魚香肉絲那味兒，聞著就流口水。”

“宮保雞丁也不賴，就是黑了點兒。”

劉嵐撇撇嘴，沒說話，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顯，她也不看好何雨梁。

就在這時，剛才端菜的一個傳菜員小跑著回來了，臉上帶著點興奮。

“胡主任！胡主任！”人還沒到跟前，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他身上。

馬華更是挺直了腰板，眼神灼灼。

胡主任趕緊迎上去：“怎么樣？領導怎么說？”

那傳菜員喘了口氣，壓低聲音，但足夠讓周圍一圈人都聽見：

“剛才我進去添水，正好聽見楊廠長跟大領導說話，大領導指著那盤魚香肉絲，點頭說‘嗯，這道菜味道很正宗，火候不錯’！楊廠長和李副廠長都跟著夸呢！”

“轟！”

這話就像一塊石頭投進了平靜的水面，后廚里頓時響起一陣細微的嗡嗡聲。

“聽見沒？領導夸馬華的菜了！”

“我就說嘛！魚香肉絲肯定受歡迎！”

“看來這主廚的位置，還是馬華的。”

馬華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開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挑釁地看向何雨梁，那眼神仿佛在說：

“小子，看到了嗎？這就是實力！”他甚至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仿佛已經準備好接受大家的祝賀和胡主任的任命了。

何雨柱的心往下一沉。

領導先夸了馬華的菜，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吃飯的規矩，往往是先嘗到的印象最深，后面的菜想要超越就難了。

他擔憂地看向弟弟，卻發現何雨梁依舊在擦拭著灶臺的角落，連頭都沒抬一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小子……何雨柱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沉得住氣？是真的不在乎，還是有絕對的自信？

胡主任看了看馬華，又看了看何雨梁，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點了點頭：

“知道了，繼續做好自己的事，別咋咋呼呼的。”

但他的眼神里，似乎也掠過了一絲認同，覺得這場比試大局已定。

時間一點點過去，后廚里的人心思各異。

馬華已經開始和相熟的幾個廚工低聲說笑，暢想著自己當上主廚后的安排。

而之前還對何雨梁有些好奇和期待的人，此刻也大多偃旗息鼓，覺得勝負已分。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前廳的飯局似乎接近了尾聲。

傳菜員開始進進出出收拾碗碟。

胡主任清了清嗓子，對何雨柱、馬華和何雨梁說：

“走，跟我去前頭看看，跟領導們打個招呼，順便聽聽意見。”

這是慣例，也是展示廚師的機會。

馬華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幾乎是迫不及待。

何雨柱跟在后面，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何雨梁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跟在哥哥身后。

一行人來到小餐廳門口，正好遇到楊廠長陪著大領導一行人往外走。

“廠長，領導，慢走！”胡主任連忙上前打招呼。

楊廠長看到他們，笑著對大領導介紹：

“領導，這就是我們食堂的幾位師傅，今天這幾道菜就是他們做的。”

大領導腳步頓了頓，目光掃過幾人，最后落在何雨梁年輕的臉上，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和藹地點點頭：

“嗯，師傅們辛苦了。今天的菜，做得很好，很有特色。”

“謝謝領導夸獎！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胡主任連忙應道。

領導們寒暄了幾句，便在楊廠長等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送走了領導，胡主任松了口氣，轉身準備進去看看杯盤狼藉的餐桌，總結一下這次接待的“戰果”。

馬華心里得意，臉上卻故作謙虛：

“胡主任，剛才領導說菜做得好，不知道具體指哪道……”他想聽胡主任親口確認自己的勝利。

何雨柱也緊張地看著胡主任。

幾人一起走進小餐廳，目光習慣性地投向杯盤狼藉的餐桌。

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見那張鋪著干凈桌布的圓桌上，杯盤交錯，殘羹剩菜不少。

那盤盛放【魚香肉絲】的白瓷盤里，菜肴還剩下將近一半，紅亮的肉絲和配料堆在那里，雖然明顯被動過筷子，但遠談不上吃完。

而在它旁邊，那只盛放【宮保雞丁】的盤子……

空了！

徹徹底底地空了！

盤底只剩下一點點油亮的醬汁，幾粒孤零零的花生米，還有一兩截干辣椒的殘骸，除此之外，連塊蔥段都找不到了！

那盤子，干凈得就像被舔過一樣！

整個小餐廳里，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剛才還喧鬧的空氣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每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和擂鼓般的心跳聲。

馬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那只空盤子，仿佛見了鬼一般。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么可能？領導明明先夸了他的魚香肉絲“味道正宗”！怎么……怎么會這樣？！

劉嵐和其他跟進來的廚工，也都張大了嘴巴，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眼前這景象，比任何語言都更具沖擊力！

何雨柱先是一愣，隨即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頭！

他猛地轉頭看向身旁的弟弟，只見何雨梁依然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只是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

“好小子！”何雨柱在心里狠狠地贊了一句，強忍住拍弟弟肩膀的沖動，但那份自豪和驕傲，幾乎要從眼睛里溢出來！

胡主任也是經驗豐富的人，他看看空空如也的宮保雞丁盤子，再看看剩下不少的魚香肉絲盤子，最后將目光投向了神色平靜的何雨梁。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食客的嘴巴是最誠實的。領導嘴上或許會客氣，會說場面話，但他們的筷子，卻永遠指向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這無聲的結局，遠比任何口頭表揚，都更加震撼人心。

這場年輕廚師之間的較量，勝負已然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