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的余溫尚未散去，細碎的雪珠輕輕敲打著雕花窗欞，宛如時光在青玉案上跳動的音符。丁香倚在紅木窗前，藕荷色的斗篷半搭在肩頭，纖纖玉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上精致的纏枝花紋。她望著庭院里漸漸堆積的雪絮，眸中映著過往的云煙，心中泛起莫名的漣漪。

“這異世的冬天，竟比二十一世紀還要冷上三分呢。“丁香輕聲呢喃，呵出的白氣在琉璃窗上凝成薄霧。她伸出食指，在霧氣上畫了個小小的愛心，又迅速抹去。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里，她無親無故，唯有上官鄴，是她唯一的港灣，是這冰天雪地中溫暖的所在。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年夜飯上，那個總是溫潤如玉的男子執意讓她坐在主位，在眾目睽睽之下緊握她微涼的指尖。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將她的柔荑完全包裹，仿佛要將畢生的溫度都渡給她。那一刻，滿堂紅燭搖曳，映得他眉目如畫，而那句“你永遠是我上官鄴最重要的人“，勝過世間萬千情話。

“丁香——“

一聲溫潤如玉的呼喚，如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面，打斷了她的思緒。回首間，上官鄴俊逸的身影已立在珠簾外。他今日穿著月白色錦袍，腰間懸著羊脂玉佩，墨發用一根銀絲帶松松束著，額前幾縷碎發隨風輕揚，襯得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愈發勾魂攝魄。

瞧瞧我給你帶來了什么？“上官鄴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像藏著整個星河。他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移到身前，提著一只被靛藍色綢布遮掩的竹籠。

丁香的心突然跳得厲害，她小跑著迎上去，繡鞋踩在青磚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她歪著頭，發間的珍珠步搖隨之輕晃，在陽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暈。

上官鄴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揭開籠布。一只雪白的小兔正蜷縮在鋪滿干草的籠中，紅寶石般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著外界，粉嫩的鼻頭不停地翕動。

“啊！“丁香驚喜地叫出聲來，雙手不自覺地捂住嘴唇。在現代社會養過三只兔子的她，見到這毛茸茸的小家伙頓時眼眶發熱。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籠子，指尖透過竹條縫隙輕撫兔子的絨毛，“它真可愛...“

抬頭時，正對上上官鄴溫柔似水的目光。他唇角微揚，眼底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那日見你在集市上盯著兔子看了許久，便想著...“

話音未落，丁香已放下籠子，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謝謝你，我的帥公子！“她笑得眉眼彎彎，全然不覺自己的舉動在這個時代有多么驚世駭俗。

上官鄴明顯怔住了，白玉般的面龐霎時飛上兩朵紅云。“帥...帥公子？“他結結巴巴地重復，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剛被親吻的地方，“此為何意？“

丁香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忽然想起這是古代，便俏皮地背著手，身子微微前傾：“就是...這世間最俊美的男子之意。“說完自己先紅了臉，忙轉身去逗弄籠中的兔子，掩飾砰砰直跳的心。

身后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上官鄴的氣息忽然靠近。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她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溫柔：“在你眼中，我當真...俊美？“

丁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緩緩轉身，故意板起臉來：“上官公子這是要小女子夸贊多少遍才滿意？“話未說完，自己先笑出了聲。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人相視而笑，空氣中仿佛有蜜糖在流動。丁香忽然覺得，既然早晚要成為他的人，又何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縟節？想著，她緩緩脫下斗篷，露出內里鵝黃色的輕紗襦裙，領口微敞，露出一截如玉的脖頸。

上官鄴的目光頓時灼熱起來，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他向前邁了一步，卻在此時——

“上官公子，夫人有請。“門外傳來小廝恭敬的通報聲。

兩人俱是一愣。丁香心知肚明，上官夫人此舉，無非是想讓上官鄴斷了與她的情愫，好與權貴之女聯姻。她迅速理清思緒，清了清嗓子對門外道：“回夫人，上官公子今日并未至此，已外出飲酒去了。“

待腳步聲遠去，丁香轉身，發現上官鄴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望著她。未等他開口，丁香已踮起腳尖，以唇封緘了他所有言語。這個吻輕如蝶翼，卻讓上官鄴渾身僵直，手中的折扇“啪“地掉在了地上。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上官府后院的梅林中，丁香正對鏡自照。銅鏡中的少女一襲靛藍色男裝，頭發高高束起，用一根白玉簪固定，腰間懸著上官鄴的玉佩，端的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鄴哥哥，為何要如此裝扮我？“丁香轉身，看向正在整理衣袖的上官鄴。他今日也穿著同色系的衣袍，只是用料更為考究，袖口用銀線繡著暗紋，行動間流光溢彩。

上官鄴走近，伸手為她正了正發簪，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耳垂，引得丁香一陣輕顫。“這樣，“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笑意，“我便能名正言順地牽著你的手，漫步于這繁華之中。“

丁香聞言，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她暗自慶幸自己穿越到了一個相對開放的年代，若是明清時期，怕是連這男裝出游都是奢望。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兩人并肩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四周人聲鼎沸，各色花燈將夜空映得如同白晝。上官鄴果然如他所說，大大方方地牽著丁香的手，時不時側頭在她耳邊介紹各種燈飾的來歷，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際，惹得她耳根發燙。

“那是走馬燈，“上官鄴指著不遠處一個巨大的燈籠，“里面畫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

丁香仰頭望去，只見燈影幢幢，畫中人物仿佛活了過來。她不由想起現代的電影，輕嘆道：“若是有照相機就好了，把這美景永遠留住。“

“照...相機？“上官鄴疑惑地皺眉。

丁香這才意識到失言，忙岔開話題：“我們去河邊放蓮花燈吧！“

護城河畔早已擠滿了人，一盞盞蓮花燈順流而下，如同天上的星辰落入凡間。上官鄴買來最大的一盞，執筆在燈面上題字。丁香湊過去看，只見他揮毫寫下“此生只與丁香“六個大字，筆力遒勁，力透紙背。

“鄴哥哥...“丁香心頭一熱，聲音都有些哽咽。

上官鄴將筆遞給她：“你也寫一個愿望。“

丁香想了想，在另一面寫下“但愿君心似我心“。兩人相視一笑，共同將蓮花燈放入河中。燈隨水流緩緩遠去，融入了萬千燈火之中。

“快看，是上官公子！“周圍突然響起少女們的竊竊私語。丁香轉頭，見幾個衣著華貴的小姐正紅著臉往這邊張望，眼中滿是傾慕。

“上官公子今日更顯俊朗了...“

“不知他身邊那位小公子是誰...“

“若能得上官公子垂青，死而無憾...“

丁香聽得心里酸溜溜的，故意貼近上官鄴，裝作為他整理衣領。上官鄴會意，順勢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道：“吃醋了？“

“才沒有！“丁香嘴硬，卻忍不住撈起幾盞漂到岸邊的蓮花燈。果然，好幾盞上面都寫著“愿嫁上官鄴“之類的字句。她撇撇嘴：“鄴哥哥可真是桃花朵朵開呢。“

上官鄴失笑，突然捧起她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輕吻她的額頭：“我在乎的，唯有你一人。“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丁香羞得滿臉通紅，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她輕輕推開他，低聲道：“知道了，此生情至于鄴哥哥。“

正當二人沉浸在甜蜜中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酒樓二樓傳來：“鄴公子，何不攜友上樓，共飲幾杯，對對詩，如何？“

抬頭望去，只見幾位官爺模樣的人坐在雕花欄桿旁，臉上帶著幾分挑釁的笑意。上官鄴面色不變，牽著丁香的手從容上樓。

雅間內熏香裊裊，幾位錦衣男子見他們進來，目光在丁香身上轉了一圈，其中一人笑道：“上官公子近來公務繁忙，難得見你出來玩樂。這位小廝...“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倒像是位小姐呢！“

滿座哄笑。另一人舉杯道：“上官公子與燕王交情匪淺，將來必成大器，豈會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為伍？“

上官鄴淡然一笑，為丁香拉開座椅：“今日只為賞燈，不談其他。“

酒過三巡，一個瘦高男子突然對身旁的小胡子使了個眼色。那小胡子立刻起身，拱手道：“久聞上官公子才高八斗，不如我們對對子助興？“

不等回應，他已出題：“燈籠籠燈，紙殼原來只防風。“

滿座目光齊聚上官鄴身上。只見他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從容應道：“鼓架架鼓，陳皮不能敲半下。“

“妙啊！“眾人拍手叫好。丁香也暗暗稱奇，這對子不僅工整，還暗含兩味中藥，足見上官鄴才思敏捷。

小胡子不甘示弱，又出幾聯，上官鄴皆對答如流。雅間內氣氛漸漸熱絡起來，連最初挑釁的幾人也露出欽佩之色。

就在此時，那瘦高男子突然擊掌：“下面有請上官公子的小廝上臺表演！“

滿座嘩然。上官鄴面色一沉，額頭滲出細汗。丁香知道，在這個時代，讓貼身小廝表演等同于羞辱主人。她按住上官鄴的手，從容起身：“其實，上官大人早有準備，我就是他帶來的藝人。“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丁香緩步走向中央的舞臺。樂師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奏何曲。丁香輕聲道：“請奏《漢宮秋月》。“

琴音漸起，如水般流淌。丁香深吸一口氣，想起了章子怡在《十面埋伏》中的那段經典舞蹈。她緩緩抬手，衣袖如流水般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臂。每一個轉身，每一個回眸，都帶著現代舞蹈的張力，卻又融入了古典舞的韻味。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她輕聲吟唱，聲音如清泉擊石。忽然一個旋轉，發簪應聲而落，如瀑青絲傾瀉而下，在燭光中泛著綢緞般的光澤。

滿座寂靜，唯有琴音繚繞。丁香最后一個回身，長跪于地，廣袖如蝶翼般展開。剎那間，掌聲雷動，喝彩聲幾乎掀翻屋頂。

“此舞只應天上有啊！“

“沒想到上官公子藏著如此絕色！“

“這舞姿，這歌喉，怕是連宮中的樂伎都比不上...“

丁香微微喘息著起身，對上上官鄴熾熱的目光。他眼中滿是驕傲與愛意，還有一絲她從未見過的占有欲。

##第五章歸途情長

離開酒樓時，已是子夜時分。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花燈也暗了不少。上官鄴緊緊握著丁香的手，兩人踏著青石板路慢慢往回走。

“累了嗎？“上官鄴輕聲問。

丁香搖搖頭，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天空：“看，流星！“

一道銀光劃過夜空，轉瞬即逝。上官鄴卻只顧看著丁香被星光映亮的側臉，柔聲道：“許個愿吧。“

丁香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愿與身旁之人，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睜開眼時，發現上官鄴仍在凝視著她，眼中盛滿了星光。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十指相扣。夜風吹來，帶著梅花的清香，也帶來了新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