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婚前財產規劃

一、特別需要婚前財產規劃的情形

第一，雙方或一方為高凈值人士：尤其是公司有融資、重組、上市計劃的企業主，更要做好婚前財產規劃，以免企業主的婚姻變動阻礙公司的發展；

第二，家庭關系較為復雜，有數段婚史：一方或雙方是再婚，可能承擔著上一段婚姻的債務（支付補償款給前配偶、償還房屋貸款），要撫養與前妻（前夫）生育的孩子，經濟狀況和家庭關系較為復雜；

第三，夕陽紅婚姻：老年人結婚，可能各自都有子女，而且因為年事已高，存在醫療費、護理費等各項不確定的開支，對老年人的居住、養老、看護等問題都要作出妥善安排；

第四，雙方經濟實力、資產情況、收入水平懸殊：對婚前資產進行梳理，明確婚后財產歸屬和各自的責任，使雙方在經濟利益上都有所保障；

第五，雙方在經濟上實行AA^[4]制的：婚后所得財產大部分為法定共有，若雙方在婚姻生活中實際上奉行AA制（各自收入歸各自所有，各自的開支自行負擔），則跟法定夫妻財產制度有所出入，涉及分割時，會對一方或雙方不公平；

第六，跨國婚姻：財產和身份涉及不同國家、不同法域，情況復雜，發生糾紛時要耗費加倍的時間、精力和金錢，跨國婚姻的協議要特別考慮管轄權、法律適用的問題；

第七，一方為富二代、企二代，其已經或者將要接管家族企業，或從家族長輩中繼承或接受贈與重大資產，必須隔離婚姻風險，保全家族企業的核心資產；

第八，一方或雙方債務風險較大，為避免配偶或家庭受到牽連，簽訂婚前財產協議，即使不能對抗債權人，也可以保障非舉債一方在未來對舉債方的追索權；

第九，一方從事高危行業，生命安全系數較低，該方應作為被保險人配置大額保險，并做相應的安排，如訂立遺囑，簽署意定監護協議；

第十，要共同購房或婚后還貸的人士：對購房資金的來源、各自出資比例、各自享有產權的份額、父母出資的性質、還貸的分擔等作出明確約定，以免日后發生爭議。

二、婚前財產規劃的七個策略

策略一：簽署婚前協議。擬結婚的男女在登記結婚之前簽訂書面協議，對財產的歸屬、保管、使用、支配、收益、處分等各項權能進行詳細的約定。可約定的財產包括婚前個人財產、婚后所得財產、婚前個人財產在婚后產生的收益等，只要是屬于自己的財產或財產份額，都有權約定（不能處置他人的財產）。從效力到形式、內容，婚前財產約定和婚后財產約定沒有本質區別，只是簽訂的時間節點不同，一個在結婚登記前，一個在結婚登記后。

策略二：婚前全資購房。結婚登記前某方一次性出資購買、登記在該方名下，婚后不存在還貸的房屋屬于該方的個人財產。如果經濟實力允許，采取這種方式購房，房屋的產權是最清晰的，屬于購買方（即登記產權人）的婚前個人財產，即使日后離婚，對方也無權分割（除非雙方約定對方對該房屋有份額），避免發生糾紛。

策略三：婚前大額保單配置。比如說甲打算結婚，可由甲的父或母作為投保人，甲作為被保險人，指定受益人為甲的父或母（如果是結婚后，采取這種方式購買保險產品，還可指定甲的子女作為受益人），甲的父或母繳納保費。在這種情況下，萬一甲日后離婚，該保單不會被分割（除非甲的配偶能證明保費是以夫妻共同財產繳納的）。

策略四：婚前處置財產。對于某些婚姻風險高、離婚成本高的人士，可在婚前處置一些財產，比如采取贈與、出售、代持、信托的方式，將這些財產從個人名下剝離出去。婚前將財產處置妥當，還可以防止婚后混同成共同財產，以及婚后收益被分割。

對于股權，可以采取以下幾種方式：委托他人代持；設立信托；直接持股但不參與實際經營管理；簽訂婚前協議約定股權、股權收益屬于個人財產。

需要特別提醒的是，委托他人代持存在一定風險，請參閱本書相關章節，并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

策略五：婚前接受贈與財產。在結婚登記前，一方父母贈與房屋、車輛等財產，將財產過戶到該方名下，且婚后不存在還貸（房貸、車貸），或將動產贈與交付給子女（要能證明是在婚前交付的），這種情況下，財產屬于婚前個人財產。如果是婚后父母贈與財產，則父母必須做出特定的意思表示（父母出具書面聲明，或與子女簽訂書面協議），指定只贈與自己子女，才是屬于子女的個人財產。

策略六：訂立遺囑。如果覺得有必要的話，比如結婚時年齡較大，或者是復婚、再婚的情況，等等，在登記結婚前可以訂立遺囑，對個人財產（包括婚前個人財產、夫妻共有財產中的個人部分、家庭共有財產中的個人部分）進行安排，做好身后定向傳承等。當然，婚后也可以訂立或修改遺囑。遺囑是處理個人財產的單方聲明，體現個人意愿，可以隨時訂立或修改。

策略七：簽署意定監護協議。對于成年人，如果有行為能力缺陷（無民事行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法定監護人的順序是：第一順序配偶，第二順序父母及子女，第三順序其他親屬。

對于已婚人士，萬一不幸發生意外事故，全部喪失或部分喪失行為能力，配偶就成為其第一順序的法定監護人，如果想讓其他人擔任自己的監護人，本人（前提是擁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可以事先指定自己的監護人，本人和意定監護人簽署意定監護協議。意定監護人，可以是法定監護人，也可以是法定監護人之外的人。本人可以指定兩名或以上的人作為意定監護人，明確其各自的職責即可。

三、婚前（婚內）協議的生效要件

第一，雙方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即心智正常、意識清醒的成年人。

若夫妻在訂立協議時，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后來一方或雙方喪失全部或部分民事行為能力，此前已經訂立的協議效力不受影響。反過來，夫妻在訂立協議時，一方或雙方的行為能力有缺陷，協議是無效的。如果后來恢復正常，其可以追認協議的內容，也可以否認協議的內容。

第二，雙方的意思表示真實、自由，不存在欺詐、脅迫。若一方能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自己簽訂協議（或協議中的部分內容）是被欺詐或脅迫，可請求法院予以撤銷或變更。

第三，必須采取書面形式。對于一般的合同，可以采用口頭、書面、電子等多種形式。而婚姻協議，必須采取書面形式，否則不具備法律效力。從訴訟舉證的角度，書面形式也有利于查明事實，公平維護雙方當事人的權益。

第四，不能損害其他人的合法權益，不能違背公序良俗，不能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民事活動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尊重社會公德、遵守國家政策、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

第五，在協議中不能免除法定義務，不能限制基本的人身自由，不能違背公序良俗。比如約定一方患病，自行承擔醫療費用，這種免除夫妻間扶助義務的約定無效。比如約定女方必須生育多少個孩子、不能出去工作，或者對方不能提出離婚或離婚后不得再婚，否則就喪失某些財產或孩子的撫養權，這種限制人身自由、離婚自由的約定是無效的。

四、婚前（婚內）協議的簽訂注意事項

第一，根據情況需要，對財產進行詳細的約定。可具體約定婚后所得哪些是共有，哪些是個人所有，哪些是按比例所有；可具體約定婚前財產在婚后是否轉化、如何轉化，以及婚前財產在婚后產生的收益是否屬于共有、如何分配。

一方或雙方名下有股權的，可約定一方在婚前或婚后取得的股權及分紅，對方是否享有份額以及具體比例，約定對方是否享有企業的經營管理權、表決權等股權人身權利。

第二，靜態的財產歸屬和動態的財產管理相結合，考慮財產形態轉化以及財產在婚內產生的收益問題。不僅約定財產的歸屬（歸哪一方個人所有，或者雙方共有，或者部分共有、部分個人所有等），還約定財產的占有、使用、管理、收益以及處分事項下雙方具體的權利義務。

比如，對一方婚前名下的公司股權，僅約定屬于該方個人財產是遠遠不夠的，還應考慮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一方對所持有的股權進行增資、擴股后股權歸屬是否發生變化，以及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企業的股份分紅等收益的歸屬；此外，還應考慮到因經營企業發生虧損、所負債務由誰承擔的問題。^[5]

第三，如果雙方之間或一方和對方的近親屬之間存在借款、共同投資等經濟往來，可在婚前協議或婚內協議約定如何處理，也可以由一方和對方親屬簽訂協議。

第四，在協議中盡量不要把財產內容和過錯掛鉤，且避免出現“凈身出戶”等類似表述。因為忠誠協議是否有效存在較大爭議，且即使一方有過錯，法律也不會剝奪其基本的生存權。讓對方凈身出戶或巨額賠償，如導致其無法維持生活或無法履行法定義務（比如贍養、撫養義務），或侵害了第三人（比如債權人）的利益，則相關的約定無效或部分無效。

第五，不要涉及他人的財產，涉及他人財產的內容無效。需要考慮財產是否涉及其他主體。例如：登記在一方家庭成員名下的房產，或者一方與家庭成員共有的財產，需要該家庭成員出具書面文件，對財產的歸屬進行確認，或者先進行析產。

第六，涉及財產過戶的，盡快履行。一方在協議中承諾，婚后將其個人所有的房產變更為夫妻共同共有時，有時會出現尚未實際辦理過戶，一方主張撤銷贈與的情形。為防止上述情況的發生，建議在簽訂相關協議時，明確約定辦理變更登記的條件或時間。在條件或時間成就時，及時辦理變更登記。

第七，避免出現“贈與”字眼，寫明是雙方的“特別約定”，雙方均不可撤銷、不可變更。“夫妻房產贈與合同中放棄任意撤銷權的約定有效。受贈人據此請求繼續履行贈與合同的，即使贈與房產未經公證，人民法院也應予以支持。”^[6]

第八，盡量辦理公證。公證并非婚前協議、婚內協議的生效要件，但建議盡量辦理公證，原因有三點：1.公證處會核實雙方的身份情況，公證員見證雙方在協議上簽名，公證書中對此會作出證明；2.公證處會對財產情況、雙方是否自愿、是否具有民事行為能力等核查清楚，并會留存相關證據和檔案，經過公證的協議被認定無效的概率大大降低；3.經過公證的財產贈與，贈與方不能隨意撤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