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戀愛期間的五種金錢往來

戀愛關系更多依賴道德和價值觀層面去調整，可以說，法律并不保護戀愛關系本身。一是戀愛是一種感情關系，看不見、摸不著，又不停在變化。二是戀人之間是平等的民事主體，在民事交往中，適用一般的法律規范。根據個案的情況，可能適當考慮情感因素。三是戀人的財產糾紛與夫妻財產糾紛有很大的區別，因為雙方人身關系不同。夫妻之間，有著婚姻關系，共同經營家庭，是經濟共同體。戀愛期間的款項來往、經濟糾紛，屬于什么性質，要根據雙方的意思表示和客觀證據來判斷。當然，這里說的是正常戀愛，如果不幸遭遇感情騙子、職業婚騙之類的壞人，受害人可以要求返還自己的各種開支和送給對方的錢財，絕對不能姑息壞人。

一、戀愛期間經濟往來的法律認定

第一，日常消費。雙方日常吃喝、娛樂、游玩的共同消費，是維系感情的必要支出，而且這些大量發生的日常消費，確實也無法算得一清二楚，所以法律通常不支持返還的要求。

第二，小額贈與。在戀愛過程中，雙方互相贈送物品是很平常的。若贈送的是小額物品，法律上同樣認為是維系感情的必要支出，通常不支持返還的要求。

第三，大額贈與。若一方贈與了戀人車輛、房屋或大量現金，那么在分手之后，是否有權索回？如果贈與方能證明以結婚為目的，若結婚不成，可以要求返還。但在個別案例中，大額的贈與被認定是“為了維系感情的無償贈與”，法院駁回了返還的要求。至于什么是小額、什么是大額，要根據個案而定，根據當地的經濟水平、當事人的經濟能力、生活情理來綜合判斷。

2017年廣州發生了一起案例^[1]：男女雙方在2017年春節認識，當年5月戀愛，7月訂婚并同居至12月就分手了，之后男方兩次起訴女方。第一次男方起訴女方要求返還彩禮200萬元，一審法院判決女方向男方返還彩禮180萬元，雙方并未上訴，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2]第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即《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解釋（一）》第五條第一款第一項），雙方未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的，可要求返還彩禮。考慮到雙方同居生活已逾半年，法院酌情判決返還90%，20萬元相當于給女方的補償。第二次男方又起訴女方，要求女方返還戀愛期間男方轉賬給女方的一百多萬元，一審男方勝訴，一審法院支持了男方全額請求，但二審法院則駁回了男方的全額請求。本案的爭議焦點，是對交往期間款項性質的認定。雙方之間對此沒有約定。男方剛開始提出是借款給女方，但男方沒法提供借據之類的證明。后來男方改主張為“附條件的贈與”，以結婚為條件，結婚不成，要撤銷贈與。女方則辯稱款項是“好意惠施”，以增進戀人情誼為目的，無償為另一方提供金錢。

二審法院的判決理由有四點：1.款項為近一年內不定期不定額的轉賬，無論是銀行轉賬還是微信紅包給付，未有證據顯示男方以雙方未來締結婚姻為條件。2.男方起訴時主張款項為借款，后變更為附條件的贈與。由此反映男方在轉款時，并未明確以結婚為條件。3.上述款項贈與期間，雙方曾同居生活，不排除部分款項用于雙方共同生活。而雙方在分手后，男方仍向女方轉賬，應屬為聯絡感情和表達愛意，挽回女方心意，并不能代表以結婚為條件。4.款項金額雖較高，但從現有證據表明，男方個人經濟條件較好，上述款項的給付并未超出合理范圍。

分析法院的說理，在訴訟策略上，筆者認為男方有些失策，如果一開始就主張贈與，很可能就不會被法院認為“出爾反爾”了。同時女方的辯解有些牽強，男方可以反駁，“聯絡感情和表達愛意，就是想跟你結婚呀”。此外，男方的經濟狀況如何，與款項性質沒有直接關系。

第四，借貸。戀人之間的借款，和兩個普通人之間的借款沒有區別。如果有證據證明是借款的，比如有欠條、借款協議，或者雙方在微信短信等溝通中表明是借錢，當然要“有借有還”。如果給現金，又沒有其他證據，在對方否認的情況下，就很可能無法追回了。

個人之間的借款，沒約定利息的，視為沒有利息（《民法典》第六百八十條第二款）。夫妻之間的借款，離婚時才能起訴要求償還。戀人隨時可以按照約定要求還錢，不管分手與否。因為是否“分手”，是一種感情狀況，法律上無法認定，況且還有藕斷絲連、死灰復燃等各種狀況。

第五，經營投資。若屬于雙方共同投資或經營，則按照約定承擔虧損或分配利潤。如果沒有約定，就按照出資比例承擔虧損或分配利潤。

若屬于甲方委托乙方投資或經營，則由甲方承擔虧損、享受利潤，并按照約定給予乙方勞務報酬或者傭金、中介費。若甲方能證明乙方有故意或重大過失，造成了甲方的損失，甲方可以要求乙方賠償。乙方相當于是甲方的受托人或行紀人。

二、戀愛期間經濟往來的注意事項

第一，日常消費和小額贈與，量力而行，所花掉的錢，分手后是不能要求對方返還的。除非能證明對方是感情騙子、是婚騙，但這種人往往早就溜之大吉，消失在茫茫人海，或者就是身無分文。

第二，大額贈與，對于接受贈與的一方，可以要求簽訂書面的協議，寫明贈與不得撤銷，并將協議進行公證。對于贈與的一方，考慮清楚贈與對增進雙方感情、促成結婚是否真的有積極作用，保留好出資購買財產的證據。如果分手，應當及時書面要求撤銷贈與，以免超過三年訴訟時效。

第三，借錢給戀人，應該簽訂借款協議或者至少讓對方打欠條，寫明借款金額、利息和還款期限等，保留好實際將款項借出的證據，比如銀行轉賬記錄、微信或支付寶轉賬記錄等，不宜用現金方式。戀人逾期不還，應及時書面要求其還錢，以免超過三年訴訟時效。

第四，共同投資、經營，應簽訂書面協議或至少有文字約定雙方的權利義務，保留好自己出資的證據。整個過程，都應當有證據，比如微信溝通記錄或通話記錄等。保留好與投資經營相關的證據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