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人身保險的現金價值

典型案例：什么是保險單現金價值？

2019年1月4日，35周歲的張女士投保了一份“養老年金保險”，保險期間為終身，基本保額為27，300元，交費期間為3年，年繳保險費為10萬元。在投保時，保險代理人曾表示，如果張女士中途退保，保險公司會在收到申請后將保險單的現金價值退還給張女士。

一、保險單現金價值（cash value）的內涵

保險單現金價值是指帶有儲蓄性質的人身保險所具有的價值。從保險原理來講，保險單現金價值是投保人在保險期間早期支付的超過自然保險費部分的金額的積累。通俗地理解，保險單現金價值是指人壽保險單值多少錢。保險單現金價值的最直接體現就是保險合同解除后，保險公司向投保人支付的退保險費用。保險單現金價值只存在于具有儲蓄性的人身保險中，消費型的人身保險一般保險費較低，保障時間較短，不具備儲蓄性，所以一般無現金價值可言。

在人壽保險中，由于死亡概率是隨著年齡不斷增長的，根據對價平衡原理來計算保險費的話，則投保人所需支付的保險費隨著被保險人年齡的增加而不斷增加，這樣一種繳費方式并不符合投保人的需求。因為投保人的支付能力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降低的。因此，根據被保險人年輕時與年老時死亡概率的不同，保險公司根據精算原理設計出均衡保險費的方案，即將投保人所需支付的全部保險費在整個保險期間內平均分配，投保人只需定期支付同等份額的保險費。根據均衡保險費方案，投保人在保險單前期支付的保險費高于保障成本，這種差額就構成了保險單現金價值的基礎。

由于被保險人年輕時死亡概率低，此時交納的保險費較多留存在保險公司，保險公司將投保人在前期交納的保險費中高于保障成本部分提取出來作為責任準備金，準備金實際上屬于投保人預交的保險費。若將來發生保險事故進行給付，或投保人中途退保或者保險合同解除，保險公司無須承擔保險責任，保險公司就應當將提前提取的保險責任準備金返還給投保人。同時，由于保險公司在運營過程中存在一些運營成本，所以保險公司需要在責任準備金中預先扣除該保險單向業務人員支付的傭金、保險公司的管理費用開支在該保險單上分攤的金額，加上保險費所產生的利息。因此人壽保險合同的現金價值實際上是保險責任準備金與退保手續費的差額，再加上保險費產生的利息（如有）。保險單現金價值=投保人已經交納的保險費-保險公司因為該保險單向保險工作人員支付的傭金-保險公司的管理費用開支在該保險單上分攤的金額-保險公司已經承擔該保險單保險責任所需要的純保險費+剩余保險費所產生的利息。

案例中，張女士投保的人壽保險單，隨著保險單年度的不斷增長，保險單現金價值也不斷增長。

第1個保險單年度末，張女士36周歲，保險單現金價值為68，809.70元，此時張女士已經交納了10萬元的保險費；

第3個保險單年度末，張女士38周歲，此時張女士已經交納了30萬元的保險費，保險單現金價值為310，682.20元；

第10個保險單年度末，張女士45周歲時，保險單現金價值為426，603.50元；

第20個保險單年度末，張女士55周歲時，保險單現金價值數額超出保險費（30萬元）的一倍，達到了632，887.70元。

二、保險單現金價值的功能

（一）退保（surrender）結算（退還現金價值）

《保險法》第47條規定：“投保人解除合同的，保險人應當自收到解除合同通知之日起三十日內，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因此，投保人退保后，保險合同解除，保險公司應當向投保人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一般來講，保險單生效后前幾年現金價值較少，如果選擇前幾年退保，很可能會“虧本”（保險單現金價值低于已經交納的保險費）。所以，投保人在退保時需要謹慎，如果只是短期的資金周轉，可以選擇保險單質押貸款。

（二）保險單貸款（policy loan）（保險單質押貸款）

《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關于壽險保險單質押貸款業務有關問題的復函》（保監廳函〔2008〕66號）第1條指出：“保險單質押貸款是長期壽險合同特有的功能，是指投保人在合同生效滿一定期限后，按照合同約定將其保險單的現金價值作為質押，向保險公司申請貸款。”《保險法》第34條第2款規定：“按照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所簽發的保險單，未經被保險人書面同意，不得轉讓或者質押。”依據上述規定，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所簽發的保險單進行質押貸款須經被保險人同意。

《中國人民銀行關于人壽保險中保險單質押貸款問題的批復》（銀復〔1998〕194號）指出：“保險單質押貸款期限不超過六個月，保險單質押貸款金額不超過貸款時保險單現金價值的80%……保險單質押貸款利率按保險條款中的約定執行，如無約定，則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執行。”一般訂有保險單質押貸款條款的具有儲蓄性質的養老保險、年金保險、重疾保險以及分紅類長期險現金價值較高的，都可以辦理保險單貸款。而這類保險在前幾個年度保險單現金價值很低，因此會有“投保一定時間或繳費滿一定次數才能申請保險單貸款”的要求。

案例中，張女士在第20個保險單年度資金周轉不開而選擇保險單質押貸款，保險單現金價值為632，887.70元，貸款比例按照80%來計算的話，此時張女士能獲得的貸款額度為506，310.16元。

保險單質押貸款與退保相比，保險單質押貸款對投保人更加有利，既可以有助于解決投保人短期財務問題，又可以繼續維持保險合同的效力，按合同約定得到保險保障。投保人在解決了資金周轉困境之后，按期歸還貸款并支付利息即可。如果在歸還本息之前發生了保險事故或退保，保險人將從保險金或退保金中扣還貸款本息。當貸款本息達到現金價值的數額時，保險合同即終止。保險單貸款實際上是保險合同資金融通功能的體現。

（三）自動墊付（loan premium）保險費（現金價值墊交保險費）

自動墊付保險費是指如果投保人由于資金困難而無法繼續按照約定交納保險費的情況下，投保人可以用保險單現金價值自動墊付應當交納的保險費，如果后期投保人將之前欠付的保險費全部補足，則保險單現金價值會回到原來的數額。

（四）減額交清（reduced paid-up insurance）

減額交清是指投保人不能按合同約定交納保險費時，為保持原保險合同的保險責任、保險期限不變，在保險合同具有現金價值的情況下，將當時保險單現金價值扣除欠交保險費及貸款本息后剩下的作為一次交清的保險費，以相同的合同條件減少保額，使保險合同繼續有效的一種保險單處理方式。

減額交清的目的，就是讓投保人中途因為經濟原因導致一直無法交保險費時使用，投保人如果決定不再交納保險費，則可以向保險公司提出申請，以當時保險單現金價值一次性交清保險費。這種情況下，保險單的保險責任和保險期限都不變，只是保額相應降低。但并不是所有保險產品都具有減額交清功能，使用減額交清功能的保險單必須要有保險單現金價值，同時必須是期交保險費的保險產品，因為只有分期交保險費才存在還需要續交保險費的問題。減額交清功能常見于兩全保險、終身壽險中。使用減額交清功能會消耗掉保險單的全部現金價值，但保險單會繼續有效，保額減少，投保人能夠繼續享受保險保障。

（五）展期定期保險（extended insurance）

展期定期保險是指投保人不能按合同約定交納保險費時，投保人可以選擇現金價值作為躉交保險費，向保險人申請變更“展期定期保險”。即在不變更保險金額的原則下，將當時保險合同的保險單現金價值作為躉交保險費，扣除營業費用及保險單貸款本息、欠繳保險費、墊繳保險費本息后的余額來計算，以不超過原來保險期間為準，是保險合同繼續有效到特定期限的一種保險單處理方式。

如果保險單現金價值仍有剩余，則把剩余部分以現金返還給投保人。變更為展期定期保險后，投保人就不必再繼續交保險費，被保險人在該特定時間前死亡或全殘時，保險公司仍應依照約定的保險金額給付身故或全殘保險金，若到該特定時間被保險人仍生存，且又交清生存保險金，則保險公司一次給付全部生存保險金。與減額交清不同的是，這種情況下，保險單的保額不會降低，只是相應地減少保險期限。

三、如何利用保險單現金價值，進行財富傳承規劃？

1.婚姻期間投保，投保人可以選擇前幾年保險單現金價值較低的人壽保險單，如發生婚變，離婚時分割的保險單現金價值也比較少。

《第八次全國法院民事商事審判工作會議（民事部分）紀要》（以下簡稱《八民會議紀要》）第4條指出：“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以夫妻共同財產投保，投保人和被保險人同為夫妻一方，離婚時處于保險期內，投保人不愿意繼續投保的，保險人退還的保險單現金價值部分應按照夫妻共同財產處理；離婚時投保人選擇繼續投保的，投保人應當支付保險單現金價值的一半給另一方。”由此可見，如果在婚后投保，離婚時保險單現金價值將按照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

如果投保人在婚內投保，可以購買前幾年保險單現金價值較低的人壽保險單，這樣即使夫妻雙方感情破裂，因為離婚時保險單現金價值較低，投保人僅需要支付對方保險單現金價值一半的補償就可以繼續維持保險合同的效力。使用夫妻共同財產支付保險費可以減少投保人的經濟壓力。需要注意，在夫妻關系非常緊張，甚至已經開始分居的情況下，這種方案有可能失效，訴訟離婚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時，法官很可能會判決分割已經交納的保險費，而不是現金價值。關于婚后購買的人壽保險單如何分割，可參見本書第三章第三節的相關內容。

2.如果投保人對于資金周轉的需求較高，可以選擇高現金價值的人壽保險單。

前面已經提到，保險單現金價值具有退保結算、保險單質押貸款等功能。因此，如果投保人對于資金周轉的需求比較高，可以選擇保險單現金價值較高的人壽保險單并合理利用保險單質押貸款功能，在為自己提供保險保障的同時盤活資金。按照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所簽發的保險單，經被保險人書面同意的，投保人可以轉讓該保險單的現金價值，進行資金融通。

四、保險單現金價值在特定情形下的退還

依據《保險法》的相關規定，保險公司在以下情況出現時，應當按照合同約定向投保人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

依據《保險法》第32條的規定，投保人申報的被保險人年齡不真實，并且其真實年齡不符合合同約定的年齡限制的，保險人可以解除合同，并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

依據《保險法》第36條第1款、第37條的規定，合同約定分期支付保險費，投保人支付首期保險費后，除合同另有約定外，投保人自保險人催告之日起超過30日未支付當期保險費，或者超過約定的期限60日未支付當期保險費的，合同效力中止。但是，自合同效力中止之日起滿2年雙方未達成協議的，保險人解除合同的，應當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

依據《保險法》第43條第1款的規定，投保人故意造成被保險人死亡、傷殘或疾病的，保險人不承擔給付保險金的責任。投保人已交足2年以上保險費的，保險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向其他權利人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

依據《保險法》第44條的規定，以被保險人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自合同成立或者合同效力恢復之日起2年內，被保險人自殺的，保險人不承擔給付保險金的責任，保險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但被保險人自殺時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的除外。

依據《保險法》第45條的規定，因被保險人故意犯罪或者抗拒依法采取的刑事強制措施導致其傷殘或者死亡的，保險人不承擔給付保險金的責任。投保人已交足2年以上保險費的，保險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

依據《保險法》第47條的規定，投保人解除合同的，保險人應當自收到解除合同通知之日起30日內，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金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