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墮落者尼奧(4K)
- 異教手札
- 頌世歧
- 4027字
- 2025-06-24 12:40:46
“……沒有勝算啊。”
臨時作戰指揮室,豁牙看著變黑的屏幕,將畫面調回第一個鬼魂死亡的瞬間。
維多利亞紳士模樣的鬼魂提著手杖,脊骨捆著幾根魚線,試圖與其他鬼魂合圍,縮減目標的活動空間。
可是它卻被一刀撥開純金屬的手杖,再一刀斜著斬斷脊柱,撕裂衣物,連捆縛在脊骨上的魚線都被切斷。
豁牙將畫面暫停,指著保持揮刀姿勢的少年,愁眉苦臉的點評道:“從之前的畫面可以看出來,槍械武器可能對目標沒什么效果,子彈無法命中,因此難以造成有效殺傷。”
“然后你們看這個姿勢。”
鬼魂持杖意圖揮砸,卻被看破意圖,一刀偏轉,兩刀腰斬,少年保持著揮刀的姿勢,目光注視的卻是其他方向。
豁牙舔了舔后槽牙,眉毛向中間聚攏,額頭擠出深深的皺紋,表情更加愁苦:“這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對方要出什么招,揮第二刀的時候甚至都沒看敵人的情況。”
“這是蔑視對手,并且對自身技藝有絕對的自信,第二刀剛有個姿勢就知道對手要死了。”
“而且你們看這個細節,那手杖甚至被砍出個豁口——這手杖可不是什么木頭啊,看這顏色最次也是個鐵的。”
“這種水平的近身搏殺能力,估計我們這一屋子人都不夠他一個人砍。”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灰喉釋懷的重新點起一根卷煙,隨手將火柴丟進鐵桶,噴吐著劣質的煙霧。
這就不是他的問題。
空一槍是失誤,十幾槍總不能還是失誤。
四挺重機槍都射不中目標,這說明對方根本就不怕子彈。
那他打偏就很正常了。
隨即灰喉又有些憂愁。
改變彈道的能力對目標完全沒用,在近身搏殺里也不可能勝過對方,估計剛看到人影,自個的頭就已經飛起來了。
持槍打不中,拿刀拼不過。
那我不成廢物了?
豁牙繼續播放視頻,將倍速調慢,再調慢,可畫面里仍然只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宛如手握長鐮的死神,只能窺見飄蕩的黑袍,卻難以看清其真容。
爵士之前向他們解釋過這種情況的原因,著重介紹了名為【汲血】和【戮眾】的能力。
從畫面上的表現上來看,他們這些傭兵的近身搏殺能力遠不如那些鬼魂。
一旦觸發汲血,目標會在瞬間得到巨大增幅,并且這種增幅還會伴隨殺戮數量的增長而增長。
鬼魂們瞬間就會變得毫無還手之力,像是懸吊的羊肉,屠夫可以任憑心意的選擇切割的部位。
換成是他們,表現只會更加不堪。
更惡心的是那個名為戮眾的能力。
只要他們有人被殺死,立刻就會觸發范圍性的精神沖擊。
連無血無淚的鬼魂都會因此遲滯,換成他們,估計一瞬間就會精神崩潰。
有這兩種能力存在,他們就不可能去正面迎擊目標。
以敵人的角度來看,這能力實在太惡心了。
簡直就是專門為了大規模屠殺而生的能力,只要殺死一人,其他人也差不多半只腳邁進棺材。
人數不再是優勢,反而會變成劣勢,一旦出現死亡就意味著不可逆轉的潰敗。
可鬣狗們所能倚靠的就是數量。
爵士目前不允許啟用一些太過陰損的招數,他們又沒法靠人數把目標堆死,槍械無效,近身打不過,火炮總是故障……這打什么啊?
這沒得打。
“上無人機?”有人提議:“自殺式的無人機蜂怎么樣?每架無人機都搭載炸彈,試試能不能炸死目標。”
豁牙搖搖頭:“匯報過了,雇主不允許啟用。”
灰喉掐滅卷煙,丟進鐵桶,從鼻腔吐出釋然的煙霧,拍拍手示意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計劃全部暫停。”
不等其他人反應,灰喉轉過身,邁出沉穩有力的步子,走向雕花的楠木大門,刻意的停頓在門口,朝著豁牙招招手。
其他隊員面面相覷,豁牙沒有猶豫,先是安排其他人執行命令,然后抱著電腦跟著走出去。
灰喉這會正倚靠著長廊的墻壁,左腳抵著墻面,右腿支撐身體,弓著腰一劃火柴,點燃嘴里叼著的香煙。
他吐出幾個煙圈,身體猛地挺直,頭發蹭著墻面的油畫,臉色驟然涌現不正常的潮紅,咬著牙齒,表情變得舒爽,逐漸變得亢奮。
豁牙沒說什么,但他的眉毛一下就皺起來,本來向前邁出的腳步最后停在距離灰喉幾步之外的地方。
“爵士又有什么新的命令?”
爵士在他見過的雇主里也是獨一檔的瘋子,即便是一些非洲軍閥也沒有他那么怪異且多變的態度,殘忍到幾乎不合常理的性格。
只是在電話里說錯一句話,不到半分鐘就有女仆端著餐盤和刀叉過來,切掉他的小拇指,要他對著鏡頭吃下去。
之后對方又特意要求他不得在通訊里插話,換個聰明一點的人過去交流。
這個聰明人就是灰喉。
一條懂得界限的鬣狗。
灰喉等了一會,從過度的亢奮里找回一些理智,平淡的說:“爵士讓我們先停止計劃,他有新的任務要我們去做。”
“具體內容?”
“有個叫尼奧的人,他本該在今天抵達歌瑞爾莊園,但是他卻沒有進來,爵士要咱們去把他帶回來。”
豁牙稍稍回憶,疑惑道:“那不是個沉溺酒色的廢物嗎?爵士要這個人做什么?”
灰喉搖搖頭,指了指豁牙的右手,小拇指的位置裹著紗布,那是多嘴的代價。
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
豁牙看了看右手的缺損,一陣反胃,女仆端著盤子和刀叉過來那會,他還以為是來送下午茶。
誰能想到,爵士會因為一句話,就要他吃掉自己的小拇指。
灰喉又抽了幾口香煙,低頭盯著地板,忽然說:“尼奧在歌瑞爾莊園外面,你帶著人出去吧。”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他覺得豁牙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帶著人出莊園,就不要回來了。
留在這里一定會死,出去之后,動作快一點,說不定可以跑掉。
任務眼看著是完不成了,干脆逃一次吧。
作為兄弟,他希望豁牙可以活下來。
可是豁牙并不領這份情,拒絕的相當果斷。
他覺得這是爵士的試探,如果他們真的逃走,回來的只會是幾具尸體。
“……要去也是你去。”
豁牙抱著電腦,指頭出汗,鹽分讓小拇指的創面有些刺痛,但他渾然未覺。
他去有什么用。
還不如讓灰喉離開,這個廢物東西在這里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萬一爵士覺得他太廢物,所以放過他呢?
實在不行就弄一出假死的戲碼。
半人高的白色鸮鳥忽的從油畫里探出頭,發出一串尖利的仿佛笑聲的嚎叫,揮動翅膀,掠過灰喉的頭頂,飛進長廊盡頭消失無蹤。
一張照片緩緩飄落,掉在灰喉的腳邊。
氣氛一下變得冷寂,兩人不敢繼續交談,灰喉不停的抽著煙,豁牙低頭看了看褲兜,考慮等會換一條褲子。
那只白色的鸮是爵士的信使。
他們之間的談話,如今產生的各種反應,全都在爵士的掌控之中。
這個魔鬼般的人刻意戲弄著他們,觀賞他們因恐懼而產生的諸多丑態。
倘若剛剛不慎說錯了話,那只鳥恐怕不會輕易的離開。
這時候,通訊頻道忽然插進一個冷漠的低沉嗓音:“計劃繼續,去把人帶回來。”
“還有,不要在我的地毯上吐痰。”
香煙燒到手指焦黃的繭子,灰喉借著藥物的作用勉強壓下恐懼。
他想要隨手丟掉香煙,忽然扭頭看了看油畫,把煙頭捏在手里沒敢扔掉,彎腰撿起照片。
上面是個頭發焦黃的年輕人,穿花色襯衫,光著腚站在大理石主路朝圓柱撒尿,同時還在叛逆的對著遠處豎起兩根中指。
這個人就是尼奧,爵士要求他們帶回來的人。
資料上說,這個人因家庭糾紛離家出走去歐洲,整天和一些癮君子混在一起,沒事就參與各種奇葩的游行活動,全身都是各種傳染病。
以灰喉的眼光來看,這種廢物哪怕是在他的老家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那一檔,也就是老爹有錢,否則早就死在了外面。
所以他實在想不通,爵士要這個人做什么?
這種人就算放任不管,恐怕也會自己死在外面。
可是爵士卻要他們臨時改變計劃,去把這個人強行帶回來?
難道這個人和爵士有什么關系嗎?
“……怎么行動?”
豁牙舔舔后槽牙,覺得有點牙疼。
上一個需要他們全力以赴對待的目標是黑劍,汲血和戮眾打的他們比狗還慘,眼看著是活不下去了。
這個叫尼奧的人,雖說資料上是個普通人,但他也是歌瑞爾家族的成員,誰知道會不會突然掏出來什么狠活?
灰喉慎重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先觀察觀察,讓狙擊手射兩槍試探一下。
實在不行就靠騙的把人騙走,反正爵士只要求把人帶到一個地方,沒說是以什么方式。
等到見了爵士本人,這人就是想跑也難。
“……這個行進方向。”豁牙皺皺眉,“他好像要和黑劍撞上了。”
灰喉沉默片刻,問:“咱們有沒有人會縫合尸體?”
“……應該沒有。”
豁牙又補充一句:“而且爵士要求把人帶過去,我覺得,他應該是想要個活的,最好還會動彈。”
灰喉這下是真的有點頭疼了,他覺得自己的腦血管都在抗議,突突直跳。
本來應該是不擇手段的綁架,現在卻變成他們得在這個人渣被一刀砍死之前,把他救走。
繞了一圈,怎么又跟黑劍對上了?
這也是爵士的計劃嗎?
豁牙無奈的聳聳肩,轉頭走回屋內,調取目標附近的監控畫面。
林蔭小路傳來一陣腳步聲,黑衣少年提著入鞘的亞特坎長刀,身側跟著毛發斑禿的老狗,向著北方的教堂行進,兩個女孩不見蹤影。
不遠處的主路,尼奧雙手插兜,身邊跟著一群奇形怪狀的癮君子,圍著一座石膏像拍照,有的人甚至騎上人像的脖子,試圖把頭給拔下來。
“尼奧!”有人嬉笑著指向遠處,“你看那邊那個小子,拿著個小刀,還帶著一條老狗?”
“你看他像不像狗?”
尼奧正給自己點煙,下意識扭頭一看,正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那是歌瑞爾家族成員的象征,血的宿命與詛咒。
等到看清來人的長相,他的冷汗登時就浸透了衣襟,整個人像是彈簧似的差點跳起來,腰背繃的筆直。
他不會認錯的。
就算磕了再多的藥,只要想起這張臉,當年的噩夢還是會涌現,把他從狂歡里喚醒,從藥物和欲望的迷醉中拖回那個過分漫長的黑夜。
“你沒事吧?尼奧?”
有人嬉笑著拍了拍尼奧的肩膀,邁著輕佻的步子向著一人一狗走過去。
她覺得尼奧這種表現實在太可笑了,簡直像是個犯錯后嚇得快要尿褲子的小孩。
可對方不過是個看著約莫十幾歲的小孩罷了,長得倒是很精致,可是這又什么可怕的?
“要不要打個賭?”
她轉過頭,看向尼奧,浪蕩的笑:“你覺得我拿槍去指著他的頭,他會不會……”
迎接她的卻是一記兇狠有力的炮拳,正中嘴唇,下頜骨變形扭曲,牙齒脫落崩飛,姣好的臉蛋一瞬間凹陷下去。
尼奧收回骨折的右拳,擺開架勢,利落的又轟出左拳,動作兇厲可怖。
女人仰面倒地,頭顱在地上彈了幾下,身體痙攣,腦漿從傷口流出。
“你這個蠢貨……”
尼奧咬著牙,前所未有的憤怒:“我不容許你這樣侮辱他,這個人……他曾經救過我的性命!”
“你們不過是一群畜生,人渣,有什么資格去侮辱這個人?”
“我回來就是為了同過去的事情做個了斷。
當年那些舊事……那些害得我淪落至此的事,是時候有個結果。”
“而你們不過是工具,是我用來惡心某人的垃圾!”
“你們又怎敢,惹怒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