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拾起碎片，觸感冰冷的金屬在掌中忽然像是火一樣灼燙，刺破掌心，鉆進皮肉。

血從掌心的傷口滴落，卻并未墜向大地，而是詭異的懸浮在半空，凝聚成黑色的小刀。

食指與中指捏住刀柄，平舉在眼前觀察。

通體漆黑，并不反光，表面觸感細膩冰涼，薄的幾乎像是一條黑線，形狀很適合投擲。

拿在手里就自然的懂得如何使用。

像是肢體的延伸。

這個東西似乎一直都在他的影子里，直到真正進入歌瑞爾莊園才正式激活。

安娜看的太清楚，透過他的人皮看到影子里隱藏的這塊碎片，所以才會一直恐懼。

它是以靈魂鑄造的武裝，當年在歌瑞爾莊園遺失后碎裂，導致他的靈魂處于殘缺狀態。

只要尋回七塊碎片，他就能重鑄那柄劍刃，同時短暫恢復到巔峰期，擁有三階的力量。

同時每塊碎片象征的內容也不同，有的是一段記憶，有的則是修持的某種能力。

這塊碎片名為【戮眾】。

殺人后會制造廣域的精神沖擊，讓附近的敵人出現諸如恐懼、崩潰、致幻一類的效果。

持有這種能力的人從不畏懼圍殺，雜兵來的越多，敵人陣型崩潰的越快，甚至會影響主力。

倘若是在古代，持有【戮眾】之力沖進凡人的大軍，甚至可以一己之力讓軍團崩潰。

用現代人的話來說，就是清雜兵的神技，殺一個人就會開始滾雪球，越殺對面崩潰的越快。

可惜這玩意吃等級，他現在只是個凡人，沒法把技能效果拉滿，最多造成一點驚嚇。

對付普通人應該很好用，但他的敵人又不可能是普通人。

“好像有點雞肋啊。”

羅素手指一搓，小刀化作灰燼飄散，需要的時候可以直接放血再做出來一個。

老費有些無語。

這本來就是配套的能力，單拿其中一項肯定會有點雞肋。

正常有傳承的天選之人一般都是同時修持一整套可以互相搭配的技藝，要么是全身上下毫無短板，要么是極端加點效果好的嚇人。

當年的黑劍就是后者。

極端加點，極端中的極端，八孽都看的眼熱。

光是明面上常態使用的能力就有七項，各種雜七雜八的技藝更是練了不知道多少。

【戮眾】、【汲血】、【寂魂】、【天人循環】、【苦晝短】……七項技藝相互疊加，一般的三階根本撐不過一個照面。

單一個戮眾當然沒什么，本來就是清雜用的技藝。

但是搭配其他六項能力一起使用，就會出現滾雪球式的恐怖效果，越殺越猛，愈戰愈勇，殺的越多就越強，殺的越多狀態越好。

戮眾全功率運轉，連路人都會被嚇得留下多年不散的陰影。

像是安娜這種，到現在都還本能的畏懼。

殺到一定程度，殉道之下敢跟他碰正面就是找死，剛看到人影，頭就已經擺上京觀了。

三階和三階之間的差距能比人和狗還大。

黑劍就是那個能把同階當狗殺的人。

換成別人，尤其是那些沒有傳承的野路子。

戮眾這種高端技藝足夠成為他們戰術的核心，甚至整個作戰思路都圍繞這項能力來構建。

可是這人卻只是覺得順手，所以才拿著用。

也不愧是哲人之子。

那位哲人估計是真把他當成子嗣來教導，什么技藝都教。

結果他都失憶成凡人了，眼光還是那么挑剔，連自己昔日常用的技藝都覺得雞肋。

歌瑞爾家族這種破落戶都沒有這么好的條件。

“湊活著用吧。”老費不滿的哼哼幾聲：“歌瑞爾公爵當年都沒這么好的條件。”

“別說路上撿到戮眾這種高端的超凡技藝了，當年他繼承家族的時候，歌瑞爾連超凡傳承都斷絕了，破除知見障都是靠的遺物。”

“再說你應該也不止留下一塊碎片吧？”

老費的前爪在地面勾勒出一柄劍的粗略形狀，拍了拍劍刃的上半段，猜測道：

“這應該是你當年為了解決這里的隱患而遺留的后手，只要找回所有殘片，哪怕已經衰弱成殘廢，也能短暫重回巔峰期。”

“……你等等。”

羅素豎起手掌，指了指旁邊的女仆：“這旁邊還有人呢，要不咱們換個地方聊？”

老費汪汪兩聲：“你放心吧，他們聽我說話都是狗叫。

我想讓誰聽懂，他們才能聽到真的東西，否則他們只會看見你們在逗狗，什么也不知道。”

它扒拉兩下暈過去的安娜，一尋思：“不過你說的也對，剛來莊園，你還沒怎么休息過。”

“我也是老糊涂了，忘了應該先招待你們。”

安樂正治療癱倒的女仆，避免她遺留某些精神層面的后遺癥，聞聲抬頭問了一句：

“那她怎么辦？”

嬤嬤教過她，要心懷善意。剛剛一看見有女仆被波及，她就從少年背上下來，過去查看情況。

沒什么大礙，只是受了驚嚇，似乎陷進某種幻覺，稍稍安撫一會就逐漸恢復精神。

可是這個女仆之前似乎是帶著任務來的，剛剛說要帶著他們去安排的房間休息。

老費指揮著羅素背起昏迷的白發女孩，隨意的瞥了一眼，說：“讓她收拾幾個房間，然后再回去匯報，否則白鸮會殺了她。”

“你把我的話復述給她，再提醒一下，就說我們暫時沒有休息的意思，想在莊園里逛逛。”

“匯報的時候不要找白鸮，給現在管事的女仆長說。”

“別的沒什么了，我帶你們去找個地方休息去。”

安樂如實復述，悉心叮囑了幾句，目送女仆逐漸遠去。

羅素背著嬌小的白發女孩，忽然想起歌瑞爾公爵之前說要和他在密室商議重要的事情。

公爵的狀態并不好，難說還有多少清醒的時間。

得趕在他完全失去人類意識之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么。

羅素看向老費：“歌瑞爾莊園的密室在哪里？”

老狗舔舐前爪，鐵灰色的眼瞳轉向身側的少年，稍稍思索：“先別去了，不安全。”

“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得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