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地雷?”
老費裝傻充愣,揚起前爪打著哈切,難看的狗尾巴在身后無精打采的晃蕩著。
“我就是太累,不想爬坡,所以才讓你們帶我飛過來。”
迎著羅素質(zhì)疑的目光,它忽的一轉(zhuǎn)話鋒:“不過,我確實看見有人往那邊埋一些圓滾滾的東西,把我心愛的收藏品都弄壞了。”
羅素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太久,四處眺望判斷建筑物走向,將幾個適宜狙擊的點位記住。
他命令朗貝爾四人將安樂護在中間,規(guī)避狙擊,自己則站在明面上,和老費站在一起。
“在坐船的時候,你說有人想要殺我?”
“那個人是誰?”
老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介紹起歌瑞爾家族的構(gòu)成:
“這一代的歌瑞爾公爵有十三個兒子,包括你的外祖父在內(nèi)的十三人又誕下新的子嗣,發(fā)展至你這一代,還有數(shù)十人仍然存活。”
“不提落入庸碌生活和半殘廢的瘋子,僅是有能力爭奪遺產(chǎn)的人就有:白鸮、灰鴨爵士、流矢、女巫安娜、墮落者尼奧……以及幾個尚未從海外歸來的成員。”
“除此以外,歌瑞爾公爵本人的麾下還有一些曾經(jīng)跟隨他打拼的部下也留在莊園里。”
老費漫步于兩列皎白的圓柱之間,仰首眺望長路盡頭的莊園,鉛灰色陰云籠罩著天穹。
它忽的回頭,鐵灰色的眼瞳透著野獸的冷漠:
“歌瑞爾公爵這個位置象征著眾多的封地,近乎取之不盡的世俗財富,以及最為重要,也最令人垂涎的一項特殊遺產(chǎn)……”
“步入神話的半塊鑰匙,歌瑞爾之名的來源。”
“現(xiàn)在歌瑞爾公爵本人即將因詛咒而病逝,眾多的繼承者和嫌疑人里,你覺得會是誰動的手?”
羅素抬起頭,恰逢冷風(fēng)吹散鉛灰色烏云,一輪血色的圓月均等的為大地鍍上陰翳。
湖畔的硝煙還未散去,惡毒的黃綠色煙霧正隨著冷風(fēng)混入死湖的鉛灰濃霧,平整的草坪和土坡如今遍地坑洼。
尚未進入莊園,就有惡意毫不掩飾的撲面而來。
“所有人都有嫌疑。”
他說:“在足夠巨大的利益面前,似乎沒有人可以信任。即便我并沒有爭奪遺產(chǎn)的想法,只是來求取一筆錢來完成私人研究。”
“只要我有足夠的競爭力,我就是潛在的對手。”
“是的。”老費蹲坐在圓柱旁,冷漠說:“這個世上,有些事情從來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
“你是哲人之子,流浪者,在你年幼之際便已經(jīng)做出過無愧于英雄之名的事跡,因此你的競爭力其實在所有繼承人里都排在最前列。”
“他們畏懼你,卻又覺得你如今失去一切顯得軟弱可欺,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狠狠的踩你一腳,讓你永遠失去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你不能回避,不能逃開。越是背過身想要逃走,他們就會越發(fā)貪婪,越發(fā)猖獗,像是一群撲過來的鬣狗,渴求你死在卑劣的泥沼里。”
羅素沒有回話,沉默的按住左臂,傷口還在疼痛,沒有半分愈合的跡象。
被鬼魂直接砍中的位置如今已經(jīng)是糜爛的腐肉,惡臭的腐爛正試圖向著周圍擴散。
倘若不是胸口的十字架和安樂的祝福,恐怕他的胳膊已經(jīng)廢掉了。
他需要盡快的處理傷口。
可是前往莊園的正路必然被人設(shè)下埋伏,遠處的高塔說不定就有狙擊手正在待命。
正如老費所說,他的歸來并不受到歡迎,連面見公爵這個看似最簡單的計劃,都有著重重阻礙。
老費瞥了一眼擔(dān)架上的包裹,有些疑惑的湊過去聞了聞,伸出前爪翻了幾下,從里面撥拉出一個奇怪的小東西。
像是個破損的鼻煙壺,生滿銹跡。
同其他的金銀古董相比,它顯得很不起眼,只是個錫制的小玩意,可老費卻唯獨把這個東西翻出來。
它像是有些懷念,蹲坐在石板上看了許久,最后突然扭頭說:“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給你治傷,甚至能給你拉攏到一個盟友。”
“如果有她的幫助,你們可以直接越過對方的防線,直接進入莊園內(nèi)部見到歌瑞爾公爵。”
“是誰?”羅素問。
“安娜·歌瑞爾,公爵的曾孫女,一個喜歡收集各種動物骨骼和奇怪小物件的女巫。”
老費的前爪按著鼻煙壺,解釋道:“這個東西曾經(jīng)對她很重要,按照她的規(guī)矩,你拿著這件東西上門,她會無償幫你做一件事。”
“她沒有固定的住所,整日都在莊園里游蕩,經(jīng)常徘徊在死湖邊緣。”
“而我知道她現(xiàn)在的位置。”
“女巫安娜……”羅素想到的是某些刻板形象,躲在陰暗角落,拿坩堝熬煮一些古怪的魔藥。
他不知道這種人是否值得信任,尤其是對方竟然還有收集骨骼的怪癖。
人的性格會影響愛好,擁有這種古怪癖好的女巫,誰知道是什么樣的人。
“女巫?”安樂好奇的從擔(dān)架上探出頭。
她這個女巫(自稱)還沒見過其他的女巫長什么樣子,沒想到歌瑞爾莊園居然有真的女巫?
不知道對方是騎掃帚到處飛,還是養(yǎng)著奇怪的鳥,藏在屋子里煮藥?
羅素看了她一眼,改變想法。
身邊已經(jīng)有個特殊案例,說不定對方其實也是相似的情況呢?
“對方值得信任嗎?”
老費看了看鼻煙壺,沉默片刻后才說:“你拿著這東西過去,要是連她也想殺你,整個莊園估計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了。”
“具體情況,你見到她就會明白。”
“請指路吧。”羅素下定決心:“帶我們?nèi)ヒ娨灰娺@位女巫。”
老費不緊不慢的走向路旁林立的圓柱,斑禿的毛皮很快沒入濃郁的霧氣。
四個水鬼戍衛(wèi)著擔(dān)架上的安樂快步跟上,謹慎地用身體擋住可能的襲擊。
羅素跟在最后,再次向著遠處眺望,似乎有人影一步步向著這里走來。
他沒有在意,徑直跟上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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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打了個噴嚏,抬頭望望天色,覺得時間剛好。
她擰斷烏鴉的頭,撕碎馴鹿的皮,折斷水牛的腳,將祭品的血灑在骨骼拼成的祭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