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歌瑞爾的客人被安德烈輕視,導致出現(xiàn)一些……分歧?”
西門古板的臉龐略微皺起眉毛,甚至沒說決裂,而是委婉的,不敢相信的,懷疑人生的,說他們有些分歧。
他實在想不通安德烈在做什么。
作為歌瑞爾公爵邀請的客人,那個叫羅素的年輕人從身份上就比他們高一級。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并非庸碌之輩,拉攏過來,也是很好的助力。
從各種角度上,他都想不通安德烈的態(tài)度為何如此倨傲,甚至不符合往日的待客風格。
他真的年老昏庸,從精明的拉撒路號船長,變成固執(zhí)的老人?
“沉水入火,自取滅亡。”大副說了句中國的名言。
把盟友變成潛在的敵人,因為自己的性情而導致誤會,怠慢和輕視客人,實在不是聰明人的選擇。
安德烈真的老了,不僅被衰老奪走年輕健壯的肉體,連曾經(jīng)的氣度和智慧也一并喪失。
如同一截朽木,以前尚有表皮的完整,如今卻蛀空到連外表都破敗不堪,一副滅亡之相。
西門看向‘霍爾’,這步棋走的很好,起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得悉這個消息,減少原本的敵人,多出可能被拉攏的盟友。
他從不會輕視任何人,昨夜就在部署專門針對歌瑞爾這個客人的陷阱,認為此人將會倒向安德烈,干擾他們的計劃。
可是現(xiàn)在局勢變化。
本來作為歌瑞爾家族的客人,他應該是安德烈的支持者。
誰能想到安德烈會自己犯蠢,將幾乎是明面上的盟友,變成中立者,甚至是潛在的敵人。
“帶我去見一見我們的客人。”西門看著‘霍爾’,一貫的言簡意賅。
無論安德烈怎么想,他都得盡自己的職責,嘗試拉攏中立的盟友,為己方增加力量。
一位本身就地位尊崇的客人,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單純站在這邊,都能起到一些正面的作用。
‘霍爾’行禮,轉(zhuǎn)身為大副領路。
他們找到羅素的時候,已經(jīng)是正午十二點,他正坐在甲板,獨自面朝大海,品嘗餐點。
歌瑞爾的繼承人貝蒂仍在臥室,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過。
大副沒有打擾客人,先讓‘霍爾’過去,在旁邊靜候,選個合適的時機告知拜訪的請求。
老人覺得吃飯的時候不宜談話,尤其是在拉撒路號這種地方。
至于霍爾,他天生油嘴滑舌,作為小丑討得客人的歡心,派他過去正合適。
老人自己選擇在遠處候著,一邊處理雜事安排工作,一邊等候客人用餐完畢,同他談話。
“大副等會要過來?”
大西洋的海風剛把女孩的柑橘味吹來,坐在高背椅上,西裝筆挺的青年就知道她回來了。
羅素指了指旁邊的座椅,示意安樂坐下,先用餐,再慢慢談事。
依舊是早上的圓桌,鋪了白色繡金邊的桌布,擺著十幾個銀質(zhì)餐盤,鮮嫩的羊羔肉、法式鵝肝、香煎扇貝配檸檬黃油醬、松露烤牛排……幾樣葷素搭配的小菜。
飲品是廚師長帕納魯推薦的餐前酒,還有每樣菜特調(diào)的飲料,盛在專門的杯中。
旁邊有一支樂隊在恰當?shù)木嚯x,演奏一首柔和的音樂,既不會顯得太過吵鬧,又恰好能夠烘托氛圍,提升用餐體驗。
羅素自己也換了身衣服,從憂郁神秘的黑色風衣,變成利落的一身黑色英式西裝,搭配意大利皮鞋,手邊還有一頂禮帽,整個人的氣質(zhì)跟著變得銳利且強勢。
他坐在哪里,那里就是目光的匯聚之處,無人敢于忽視。
安樂扭頭看了看大副,發(fā)現(xiàn)老人正在和水手交流工作,便放心的轉(zhuǎn)過來,開始餐前禱告。
早飯吃的早,她在聽唐璜那會就餓了,只是沉浸在青年宏大的演奏里,不敢出聲打擾。
后面更是莫名其妙的被拉著去見船長,然后看著對方因為態(tài)度問題選擇和船長決裂。
夾在他們之間,被安德烈以目光審視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好在很快就被丟到一邊,脫離火線,讓她在旁邊等候。
到現(xiàn)在安樂也不明白。
明明早上閑逛的時候,還聽羅素說安德烈船長是個有趣的人。
為什么到中午就突然一通怒斥,認為船長不尊重他,并且選擇決裂。
中間難道發(fā)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還有大副那邊,剛和安德烈船長決裂,羅素就讓她去把這個消息匯報給大副。
現(xiàn)在大副又選擇親自過來拜訪,這又是為什么?
“船長的事,是我故意的。”
羅素單手托著腮,百無聊賴的叉起一塊鵝肝,指頭夾著銀色叉子在半空隨意晃蕩。
看到女孩幾乎把心事寫到臉蛋上的模樣,他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干脆陪寵物聊聊天:
“我故意找了一個理由和船長決裂,給出一個信號,等著讓大副過來拉攏我。”
“到時候我就能借著機會試探他,嘗試套出來我想要的情報。”
“當然,船長的態(tài)度確實讓我很討厭。”
“……為什么?”安樂嘴里嚼著牛排,淡紅的唇角滾落深褐色的醬汁,在白皙的下巴染出印痕。
羅素隨手捏起紙巾,給她抹了抹嘴唇,擦掉醬汁,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因為他把客人當做孩子,因年齡而產(chǎn)生輕視。”
“我不是代表自己登上這艘船,而是代表歌瑞爾的客人,我接受邀請而來,而安德烈船長卻并未對這個身份保持應有的態(tài)度。”
“在歌瑞爾家族的游戲里,這種行為被視作叛逆。”
“叛徒比敵人更可恨,我們沒有必要和叛徒站在一起。”
他丟掉紙巾,捏著銀色叉子,把鵝肝湊到女孩唇邊,看她滿足的張嘴,幾乎把叉子都叼走。
羅素忍不住輕微的揚起唇角,心情也跟著舒緩,他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一只貓也是這個模樣。
每當在流浪的時候,覺得累了,他就會呆在老師身邊,抱著貓咪,看它在懷里撒嬌。
“讓大副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