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光依舊亮著，窗外夜色沉沉，玻璃上倒映著三人緊繃的輪廓。李雪梅已經調出繡繃的系統日志，屏幕上的代碼流像一條蜿蜒的河，但她的眼神忽然凝滯。
“不對。”她低聲說，“這段代碼……不是我們寫的。”
林小滿湊近屏幕，皺眉：“你是說，有人改了繡繃的底層協議？”
“不止是改。”李雪梅調出歷史版本對比，“是重寫，而且用的是我們沒有權限的訪問接口。”
楊洛沉默片刻，轉身走向繡繃。銀線還嵌在邊緣，像一道微弱的脈搏，隨著數據流的波動微微顫動。他伸手觸碰繡繃表面，指尖傳來一絲異樣的電流感。
“不是遠程攻擊。”他說，“是有人動了實物。”
林小滿立刻調出繡繃的使用記錄，發現最近一次操作記錄是在幾個小時前，由一名學徒完成，內容是“常規刺繡練習”。
“學徒？”她皺眉，“他們沒有權限改底層協議。”
“但他們有接觸繡繃的機會。”李雪梅快速調出繡繃的運行軌跡，發現刺繡過程中的軌跡出現了輕微偏移，像是某種隱藏的路徑被嵌入。
“他們在繡圖里動了手腳。”楊洛瞇起眼，“不是為了破壞，是為了留下東西。”
林小滿立刻啟動高精度掃描儀，將繡品投影到屏幕上。圖案是傳統的《雙魚戲蓮》，針法細膩，看不出任何異常。但當她將圖像放大到十萬倍時，一道極其細微的紋路浮現出來——那是一行螞蟻大小的字跡。
“楊洛，你逃不掉。”
三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在空氣里。
林小滿的手指僵在操作臺上，呼吸都慢了一拍。李雪梅迅速截取圖像，放大字體，對比數據庫中的字體樣本。
“這不是普通字體。”她低聲說，“是西園陸家的定制字庫。”
楊洛的臉色沉了下來，指尖在繡繃邊緣劃過，仿佛在確認什么。他的動作很輕，卻讓繡繃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
“他們不是在嚇唬我。”他說，“這是定位標記。”
“什么？”林小滿抬頭。
“量子級別的定位標記。”李雪梅快速調出繡繃的頻率圖譜，“這種標記一旦激活，就能追蹤到繡品持有者的具體位置，甚至……心跳頻率。”
林小滿猛地站起身：“也就是說，只要有人拿著這幅繡品，他們就能找到我們？”
“更糟。”李雪梅盯著屏幕，“這種標記是活的，它會自我復制。”
楊洛的喉結動了一下，目光落在繡繃上。他忽然想起祖父說過的話：“刻靈即殺靈，不是要殺別人，是要殺掉那些試圖抹殺我們的人。”
“他們不是要嚇我們。”他低聲說，“他們是在測試。”
“測試什么？”林小滿問。
“測試我們能不能發現。”楊洛的聲音很冷，“測試我們是不是還活著。”
李雪梅立刻切斷繡繃的電源，將繡品封入屏蔽盒。但她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我們得找出所有繡繃。”她說，“他們可能不止動了這一個。”
“不。”楊洛搖頭，“他們動了這一個就夠了。”
林小滿愣住：“什么意思？”
“他們知道我們會檢查。”楊洛走到繡繃前，手指輕輕拂過銀線，“所以他們故意留下痕跡，讓我們發現，讓我們……慌。”
林小滿咬緊牙關，拳頭攥得發白：“那我們就讓他們知道，我們沒慌。”
李雪梅已經打開所有繡繃的監控日志，開始逐條比對。她的動作很快，但眼神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你們看這個。”她突然指著屏幕，“繡繃在被修改代碼前，有短暫的信號干擾。”
楊洛湊近看：“什么信號？”
“頻率很低，像是某種機械運轉的噪音。”李雪梅調出音頻波形，“但奇怪的是，這段噪音只出現了一次，之后就消失了。”
林小滿立刻調出繡繃的環境錄音，放大那段噪音。當音頻播放出來時，三人都愣住了。
“這聲音不是普通機械噪音，有極低頻率的震動感。”
李雪梅皺眉：“這是……緙絲機的聲音？”
“不是普通的緙絲機。”楊洛的聲音低沉，“是民國層的。”
林小滿瞳孔一縮：“你是說……王守拙？”
“不。”楊洛搖頭，“是有人用他的技術。”
他迅速調出緙絲機的頻率數據庫，發現那段噪音與王守拙的機械緙絲機存在高度相似性，但又不完全一致。
“有人在模仿他。”他說，“或者……在利用他。”
李雪梅立刻開始追蹤噪音的源頭，發現信號是從城市東南方向傳來的——那是平江路的方向，也是陸子昂辦公室的所在地。
“陸子昂。”林小滿咬牙，“他果然在背后操控這一切。”
楊洛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繡繃角落，那行“蘇憶·1947”的熒光小字還在微微閃爍。
“她知道些什么。”他說，“我們得去找她。”
林小滿點頭：“現在就去？”
“不。”楊洛搖頭，“先清理繡繃。”
他取出鏤月刻刀，輕輕劃過繡繃表面，刀尖所過之處，代碼流像是被割斷的藤蔓，迅速枯萎。
“我們不能讓它繼續運行。”他說，“否則，他們隨時可以定位我們。”
李雪梅立刻開始備份繡繃的核心數據，同時清除被篡改的代碼。林小滿則啟動激光雕刻機，在繡繃邊緣刻入一段新的防護紋路。
“這是新的加密協議。”她說，“除非我們手動解鎖，否則沒人能再動它。”
楊洛點頭，但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繡繃上，仿佛還能聽見那句“你逃不掉”。
他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威脅，而是宣告。
他們已經不再躲在幕后。
他們正在逼近。
繡繃的嗡鳴漸漸消失，銀線的顫動也歸于平靜。但實驗室的空氣依舊沉重，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逼近。
林小滿關掉雕刻機，長出一口氣：“搞定了。”
李雪梅合上筆記本電腦：“下一步，去找蘇憶。”
楊洛點頭，轉身拿起拓片，將它小心地收進木盒。
但他沒注意到，繡繃的某個角落，有一道極其細微的裂痕，正在緩慢地擴散。
像是一枚種子，正在悄然發芽。
下一秒，繡繃的金屬邊緣，悄然浮現出一行新的小字——
“你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