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兵被嗆了一句，再次大聲咳嗽起來。

陸玲瓏不理會他，開始向柳云和顏冰講述這些動畫公司的遭遇。

“我們都是外包公司，手停嘴停，在扶桑國業務不飽滿的時候，也會接國內制作外包。”

“從前年開始，我們都陸續接到一家叫銳旗工作室的邀請，說他們要開發100集動畫片《華夏五千年》，希望我們可以成為他們外包供應商。”

“片子是Flash結合二維動畫，有統一的制作流程和要求，外包公司必須要完成一定數量的制作測試，被導演通過后才能接包。”

“制作測試沒有任何費用，而且工作量不小，我們大部分公司是正好有空閑人力，又看著發包價格還可以，這才接受的測試條件。”

“我們公司做了3分鐘原動畫，50張背景圖，華總公司做了8分鐘FLash動畫。”

“還有幾家也都接了測試工作，工作量最少也有3、4分鐘。”

她做了個手勢，讓助手打開投影，給柳云和顏冰看早已準備好的比對畫面。

屏幕被分成左右兩半。

左邊是半成品動畫鏡頭，右邊是電視節目錄屏畫面。

陸玲瓏提高音調，氣憤地說：“我們偶然發現，這家工作室居然把測試成果直接用到成片里，拼成了最終動畫。”

助手點擊播放按鈕。

兩側畫面全都動起來，角色動畫果然完全一模一樣。

“我們這里6家公司，制作長度有34分鐘，背景170張，相當于3集半工作量！”

“據我們所知，長三角地區還有很多家公司接到測試邀請，如果有50家參加測試，平均每家做6分鐘的話，他相當于白嫖了30集動畫！”

華國兵實在忍不住，拍著桌子破口大罵說：“這種公司老板簡直是個出生！騙窮人給他打工，把我們辛苦做出來東西變成他們作品，沒有給錢，也沒有字幕，這種人的良心都給狗吃了！”

“他是出生不如！”邊上有人接口罵道，“能想出這種花招騙人，簡直是出生不如的雜種！”

柳云也眉頭緊鎖。

他前世聽說過這件事情，知道他們騙測試的撒網范圍很廣，甚至可能都不止50家。

顏冰臉色異常冷靜，看著周圍說：“都別吵，事情一件件來說。”

她年紀輕，話不響，但莫名有股震懾力，大家居然都安靜下來。

“先說證據，你們所有合同，交流文件，包括會議紀要，物料交接單，快遞單據，電子郵件，聊天記錄等所有能證明你們跟對方進行商業溝通和工作交流的文書記錄，能整理出來嗎？”

陸玲瓏點點頭：“這些都整理過了，每家公司都有專人負責保管這些證據。”

“先去拿幾份合同給我，復印件就行！”

陸玲瓏揮揮手，立刻有人遞來準備好的資料。

顏冰邊看邊說：“然后是證明這些工作內容出自你們公司的證據，包括圖紙，工作文件，內部溝通紀要，修改過程文件等等。”

“這些也有，很快都能整理好！”陸玲瓏回答。

“然后是對方侵權證據。你們是否都能找到自己制作段落在電視節目上的對應片段？我需要有人幫我做好統計和匯總，用文檔和視頻進行比對，然后用表格形式整理清楚。”

“這些都有，我還可以安排兩個人手幫忙，隨時聽你安排工作。”

隨著陸玲瓏的指揮，后排有兩個年輕人站起來表示自己是助手。

華國兵搶著說：“我也可以安排兩個人過來幫忙！”

顏冰看完合同，對大家說：“合同為了強調無測試費用，沒有寫明測試內容的版權歸屬，這是個偷雞的做法，我們可以依據這一點，申訴對方使用我們工作內容是侵權行為，要求給予賠償。”

所有人眼里都閃爍出欣喜的神色。

柳云插嘴說：“這件事的受害者可能不止你們六家，滬城、蘇錫常地區、金陵、甚至我們杭城肯定還有其他受害者。”

他轉向顏冰問：“如果能找來受騙團隊越多，是不是力量越大？”

顏冰點頭表示確認：“如果抱團戰斗，那么有些沒錢打官司的小公司，沒有簽合同、或者證據不是很完整的團隊，都可以搭車尋求幫助，使得大家勝算更大，也會讓對方受到的輿論壓力更大。”

陸玲瓏和華國兵等人相互看看，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去聯絡。

陸玲瓏進一步介紹說：“銳旗工作室來的制片人叫王恒，但這個人現在找不到了，完全不知道消失在哪里。不過王恒最開始介紹時說過，他的投資人叫楚昌盛，也是投資明天工作室的股東。”

她周圍好幾個人都對此表示認同，確認聽到過這個名字。

柳云心里一動。

那天他在電視臺大廳，于季明介紹說黃導即將加盟睿云工作室，背后也是明天工作室的投資人。

他們似乎都在用《秦史明月》來抬高自己的可信度。

顏冰沒有再多說什么，留下聯系方式，又寫了張清單，讓他們各自準備好資料之后到律所匯合，在那里開展后續工作。

柳云看她安排得干凈利落，也干脆閉上嘴。

等事情全部搞完，出門上車，他才對顏冰說：“我之前那個合伙人，黃捷黃導，上次在炫動對王雷說，他即將加盟一家睿云工作室，投資方也是明天工作室的股東，要投資2千萬做一部大制作，還要在今年杭城動漫展上開發布會，說不定跟這個楚昌盛有關系。”

顏冰看了看他：“幾家公司我都會去查，如果有關聯的話你想怎么辦？”

“那可不得整死這種出生啊！”

柳云毫不猶豫地說：“對付這種害人精，必須一棍子打死，絕對不能讓他再騙人！”

顏冰點點頭，對這個要求表示認同。

兩人沉默片刻。

顏冰忽然又說：“你最近給我看的合同太多了，后面還有多少？”

柳云臉色略有尷尬，抬眼望著車頂，假裝算了會，這才扭過頭說：“可能…還有不少吧。”

說完他很刻意地笑了笑，明顯意味深長。

顏冰白了他一眼：“有話直說。”

“我從羊城寄過來的那些玩具，你還喜歡嗎？”

“還行。”

“那些資料呢，都看過嗎？”

“粗略看過。”

“你對衍生品這塊怎么想？”

“市場很大，好的動畫作品加上好的產品設計會有廣闊前景。”

“那么…”

柳云笑得更加親切，挑了挑眉毛說：“在你干完法律工作之余，有沒有興趣幫我再看看衍生品授權工作呀？”

“過分！”

顏冰狠狠瞪了他一眼：“一開始只是說幫忙，哪知道合同越看越多，卷進來打群體訴訟官司不說，居然還想收買我替你搞衍生品授權業務！”

她居然嘆了口氣：“我本來只想安安靜靜地開個律所，你居然想把我收進去給你打工！”

柳云閉上嘴，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這時候再說話等于討罵。

車里再度陷入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邊上又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氣聲：“我有空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