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樹影把陽光剪碎,夏日的山風(fēng)徐徐拂過,投在長型石磚拼接出來的山路上,似一池晃動的碎金。
虞寧睨著面前這個寬厚又高大的背,宛如一座小山一樣橫。
她勾了勾唇角,還是皮了一句,“就不能浪漫一點(diǎn)?來個公主抱什么的?非要背?”
陳川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冷酷無情道,“那你自己走。”
說罷,又轉(zhuǎn)回去,用背對著她。
“……”
她很不能理解,這么糙這么直的男人,是怎么取出“一川風(fēng)月”這么有詩情畫意的名字的。
就見不得他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她故意作怪的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把。
結(jié)果梆硬。
壓根掐不動。
陳川只覺得腰上傳來一陣酥麻,蔓延到了全身。
他眼睛一顫,低斥,“你別瞎動!”
這女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他就不信她不知道掐男人腰的含義。
虞寧看到自己想看的反應(yīng),揚(yáng)揚(yáng)眉梢,用手臂圈住他的脖頸,慢慢趴在他的背上。
背上忽然有了重量感,陳川身形稍僵了下。
見他不動,虞寧附在他耳邊,催促著說,“走呀。”
溫?zé)崽袢岬臍庀姙⑦M(jìn)他的耳廓之中,頃刻,陳川便覺得自己的耳垂被一根小火苗輕輕燙了下。
不疼,但總有種怪異的感覺在他心上攀巖而生。
他不太自然的抬手揉搓了把自己的耳垂,對背上的人說,“你能不能老實(shí)點(diǎn)?”
虞寧歪頭,一臉無辜,“我哪里不老實(shí)了?”
陳川沒再搭理她,用手腕托起她的腿,很輕松的站起身。
虞寧很輕,感覺還沒他園子里兩箱水果中。
背她,完全不費(fèi)什么力氣。
噢喲,還是紳士手。
虞寧眼底漾開笑意,想著她這背人的動作有些生疏,又打趣問了一句,“第一次背女人?”
陳川沒說話,目視前方,步伐穩(wěn)健。
“和你說話呢!”
“……”
“你以前的女朋友難道沒教你,女朋友和你說話,你必須得回應(yīng)嗎?”
陳川擰眉,側(cè)頭睨她一眼,“你什么時候成我女朋友的?”
“嗯……大約一個小時前?差不多吧。那個叔叔還讓你請他喝喜酒呢,你打算什么時候辦酒?”
陳川算是發(fā)現(xiàn)了,越搭理她,她越來勁。
“你能不能不說話?嘴太閑的話就自己下來走。”
“我是用腳走路,嘴太閑和走不走路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這邏輯有bug。”
陳川停下腳步,作勢要將她放下來。
虞寧緊緊勾住他的脖子,連拎著鞋子的手也搭了上去,“我這不是和你聊聊天,怕你一路上無聊嗎?”
陳川站了半分鐘,見她遲遲不肯撒手,便又只好將她掂上去。
繼續(xù)邁步往山下走。
虞寧適可而止,將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就這樣靜靜看著他剛毅分明的輪廓。
這個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山根,還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數(shù),纖細(xì),狹長。
視線再移……
哦,他耳垂上還有一枚很小的淺褐色痣。
陳川往山下走了四五分鐘,她的目光就好像黏在他臉上了一樣,不是看眼睛,就是看鼻子,最后還直白的停留在他的唇上。
他余光輕掃還能看到那張很近的臉,明媚帶笑,白皙漂亮。
他不自然的別開臉,“別看著我。”
虞寧不干,“怎么啦?你話不讓我說,人還不讓我看?這么霸道,不要命了?”
“……”
話匣子一開,后面就擋不住了。
虞寧是他活了三十年以來,見過的臉皮最厚,話最多,膽子最大的女人了。
聽她東拉西扯的,陳川回話的次數(shù)不多。
通常都是被她強(qiáng)逼著回答的。
這條虞寧走了二十分鐘的山路,身高腿長的陳川走了不過十分鐘,就已經(jīng)過了山腳下的溪流石拱橋了。
還沒進(jìn)鎮(zhèn)子,就看到兩個老漢背著鋤頭往這邊走,遠(yuǎn)遠(yuǎn)和陳川打了個招呼。
說的依舊是集東話。
虞寧一個字沒聽懂。
她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非得把集東話學(xué)會不可。
但她雖然沒聽懂,可從兩位大叔看過來的表情也猜到他們在說是什么了。
估摸是和昨天方嬸子一樣在打趣陳川。
可惜,陳川這個“坐懷不亂”的家伙,喜不于色啊。
看全看不出他害羞,或者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也是難得沒皮一下,就那樣趴在陳川的背上,看他和那兩位大叔說話。
陳川不是個話多的人,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人家說,他聽,偶爾附和幾句。
進(jìn)了鎮(zhèn)子又走了一段距離后,幾人就分道揚(yáng)鑣了。
虞寧看他走了那么久的路,依舊氣不喘,臉不紅,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她好奇問,“你不累嗎?”
“累什么?”
“背著我走了那么遠(yuǎn)的路,你不累?”
“你多重?”
“多重?”虞寧認(rèn)真想了想,“104吧,出來旅游前,我還特意上了稱。”
她一米七的身高,104斤其實(shí)算特別輕的了。
主要是她是易瘦體質(zhì),再加上之前工作忙,飲食和睡覺都不規(guī)律,還經(jīng)常喝酒。
這么多年,反正都胖不起來。
陳川擰了下眉,是覺得她有點(diǎn)輕了。
“果園隨便兩三箱水果都比你重。”
言下之意是,背你根本不費(fèi)事。
虞寧揚(yáng)了揚(yáng)眉梢,“是嗎?希望未來在集東鎮(zhèn)吃吃喝喝躺平的三個月里,能增重個十斤的樣子吧。”
十斤?
十斤也輕了。
起碼要二十斤起步。
陳川在心里腹誹了一遍,但沒說出來。
背著她一路回到了一川風(fēng)月小院。
坦克聽見腳步聲就已經(jīng)竄出來迎接了,還興奮的“汪汪”兩聲。
坐在柜臺里的陳母側(cè)頭就看到兒子背著虞寧回來了,連忙走出去問,“這是怎么了?阿寧你受傷了?哎喲,這褲子和鞋子怎么還濕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踩溪里了。”陳川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
“好端端怎么掉溪里去了?受傷沒?要不要緊?”陳母關(guān)心問。
虞寧笑道,“沒事,陳阿姨,就是碰見蛇了,嚇了一跳,不小心踩溪里了,我先上去換衣服。”
陳母點(diǎn)頭,“川子,你快把她背上去,這濕噠噠的貼身上,容易得風(fēng)濕。阿寧,你上面那房間應(yīng)該沒地方曬鞋子,洗好拿到后面去曬,我也去做飯了。”